乾清宫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康熙帝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御案上摊开的是胤禛呈上的锦盒夹层,那诡异的香气早已消散,却仿佛仍萦绕在鼻尖。
旁边是胤禟通过特殊渠道递来的密折,上面条理分明地罗列着德妃这些年在宫中安插的眼线、往来的隐秘,甚至包括多年前四福晋迟迟不孕的疑点。
李德全屏息静气地侍立一旁,看着皇上对着那几页纸,已静坐了一个多时辰。
康熙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玉佩——那是乌雅氏初封德嫔时,他亲手赏下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在御书房红袖添香、眼神清澈又带着几分怯懦的宫女乌雅氏。
她不像满洲贵女那般明艳张扬,却自有一番江南水乡的婉约风致。她为他生下第一子胤禛时,那个出生时猫儿般虚弱的孩子,彼时中宫空虚,表妹佟佳氏位份最高却膝下荒凉。为了孩子的前程,也为了稳固后宫,他一道旨意将胤禛抱给了佟佳氏抚养。
他至今记得乌雅氏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接旨时,那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她咬着唇,连哭都不敢出声。那一刻,他心中是有一丝愧疚的。
后来是胤祚,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六阿哥”,天资聪颖,却天不假年……他亲眼看着乌雅氏是如何从丧子之痛中挣扎出来,将所有的希望与宠爱都倾注在幼子胤禵身上。中间她又接连生了三位公主,却也只有养在太后身边的五公主活了下来。
三子三女,最终只留下两子一女。 这份生育之功,这份接连失去骨肉的痛楚,康熙并非铁石心肠。他晋她妃位,赐她协理六宫之权,除了她自身的小意温柔,何尝没有补偿的心思?
可如今……康熙猛地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温情被冰冷的怒意取代。
补偿,不该成为她肆无忌惮、戕害皇嗣的底气!老四媳妇腹中的,是他的嫡孙,是大清的血脉!她竟因那点见不得光的私怨,用如此阴毒绵长的手段,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那锦盒夹层里的香料,若非塔娜机警,只怕……
“李德全。”康熙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与疲惫,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奴才在。”李德全心头一凛,躬身应道。
“拟旨。”
当那道明黄圣旨在一众内监的簇拥下抵达永和宫时,乌雅氏正对镜梳妆,镜中人眉眼依旧温婉,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与狠厉。
她在等,等四贝勒府传来“意外”的消息。
“……德妃乌雅氏,久恃宫闱,非但不修德自省,反怀险恶之心,屡次妄图戕害皇嗣,证据确凿,实乃天理难容!朕念其旧日微劳,不忍严惩,然其罪难恕,妃位难称。着,革去妃位,降为嫔,移居景阳宫偏殿静思己过,非诏不得出!永和宫一应事务,交由荣妃马佳氏暂理。四贝勒胤禛及其家眷,日后无需至景阳宫请安,德嫔乌雅氏亦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四贝勒府中事。钦此——”
“景阳宫……”
宣旨太监尖利的声音落下,整个永和宫死寂一片。宫人们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景阳宫!那是东六宫最偏僻的角落,年久失修,几乎与冷宫无异!如今里面只住着一位刚进宫就失宠从未被皇上宠幸的佟佳庶妃!皇上这是……这是将主子彻底厌弃了啊!
乌雅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剧烈一晃,幸亏旁边的贴身嬷嬷死死扶住。
她耳边嗡嗡作响,“降为嫔”、“景阳宫”、“不得干涉四贝勒府中事”……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窝。
尤其最后那句,几乎是公然剥夺了她作为胤禛生母的身份,割断了她与长子一系最后的联系!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失态。她不能哭,不能求饶,尤其是在这些奴才面前!她颤抖着手,接过那卷沉重的圣旨,指甲几乎要抠进绸布里。
恨!刻骨的恨意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燃烧!恨胤禛的无情告发,恨塔娜的多事,更恨康熙的冷酷!
他忘了他们曾经的温情,忘了她为他生育的辛苦,忘了他们夭折的孩子!他心里,终究只有他的皇权,他的皇子皇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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