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陆茹雪发了几天脾气后,被母亲严厉告诫了一番,表面上收敛了,心里的不甘却如同野草疯长。她打听到宋知画常去医学院,便精心打扮,在某日“恰好”乘坐马车路过。
医学院门口,宋知画正与林青源边走边讨论几个重症病例的方子,神情专注。她穿着简素的衣裙,发髻上只簪着一根玉簪,比起陆茹雪满头珠翠、遍身绫罗,显得过于清淡。
陆茹雪的马车缓缓停下,丫鬟扶着她下来。她走到宋知画面前,扬起一个看似得体却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笑容:“这位便是宋姑娘吧?久仰大名。我乃丞相府陆茹雪。”
宋知画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她:“陆小姐,有事?”
陆茹雪被她这平淡无波的态度噎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闻宋姑娘在此悬壶济世,心向往之,特来瞧瞧。宋姑娘真是能者多劳,既要照料子女,又要打理这医学院,还要为朝廷分忧研制那些危险的火器水泥……啧啧,真是辛苦。”她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不解,“只是女子终究柔弱,这般抛头露面、与匠人为伍,宋姑娘就不觉得……有失体统吗?还是说,靖安侯府如今……需得姑娘如此奔波?”
这话夹枪带棒,连林青源都听出了其中的恶意,脸色一沉。
宋知画却只是静静看着她,直到陆茹雪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冷淡:“陆小姐锦衣玉食,自然不懂何为民生多艰,何为学以致用。体统在心,不在形。若无事,恕不奉陪。”说完,她对林青源点了下头,转身径直走进了医学院,仿佛陆茹雪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陆茹雪僵在原地,脸上青红交错。她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干脆,甚至不屑于与她争辩,那种全然被无视的感觉,比被反驳更让她难堪。
“小姐,我们回去吧?”丫鬟怯怯地问。
陆茹雪气得胸口起伏,瞪着那已无人影的医学院大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轻慢?对方甚至连个正眼的争执都不屑给她!
“好,好得很!”她咬牙低声冷笑,“一个和离归家的妇人,仗着有点医术和歪才,就敢如此目中无人。宋知画,你以为你做的事,就真那么天衣无缝,没人能挑出错处来吗?咱们走着瞧!”
她转身,带着满身未能发泄的怒气,重重踩着脚蹬上了马车。“回府!”声音尖利,吓得车夫一哆嗦,连忙挥动马鞭。
马车驶离,医学院前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冲突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宋知画回到院中,继续与林青源讨论方才的病例,神色如常,并未将陆茹雪的挑衅放在心上。
这种被家族权势宠坏、只知在内宅方寸之地争风吃醋的贵女,所思所想所争,与她早已不在一个层面。只要对方不真的蠢到伸手破坏医学院或伤害她在意的人,这等口舌之争,她连多费一分心思都觉得不值。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个人的些许龃龉或许微不足道,但更大的风暴往往源于细微的裂痕。
边关虽暂稳,但朝堂暗流越发汹涌。大皇子燕承瑞与三皇子燕承瑜的走动明显频繁起来。这一日,关于火器营一份耗材账目的微小“纰漏”,被人在朝会上若有似无地提了一句,虽未点燕承亮的名,但矛头所指,清晰无比。
散朝后,燕承亮被瑞起帝留了下来。
御书房内,瑞起帝看着奏章,头也不抬:“火器营的账目,你要亲自盯紧,每一文钱的去向都要清清楚楚。那是国之重器,也是众矢之的,多少人等着挑你的错处。”
“儿臣明白。”燕承亮垂首,“账目绝无问题,儿臣已命人重新核查,三日内将详细册子呈送父皇御览。”
“嗯。”瑞起帝放下奏章,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不止是账目。你最近……心思要更定一些。有些事,有些人,该保持的距离,就要保持住。莫要授人以柄。”
燕承亮心下一凛,知道父皇有意指点。他背脊挺直,沉默片刻,坦然道:“父皇,儿臣行事,自有分寸,也从未因私废公。儿臣……只是认为,人才难得,无论其出身如何,于国有功有益者,便当善用、护之。”
瑞起帝盯着他看了半晌,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最终,他挥了挥手,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知道分寸就好。下去吧。”
燕承亮退出御书房,宫墙显得格外巍峨,也格外压抑。他握紧了手杖,目光投向宫外某个方向,那里有正在试验的水泥,有蓬勃发展的医学院,也有那个让他心生波澜又无比清醒的人。
初冬时节,雨雪交加,下了整整三日。京城通往京西大营的旧官道上,往日里早已是泥泞结冰,车马难行。但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一段新铺设的路面在雨雪中显得格外醒目。灰白色的路面平整如镜,雪水和雨水落在上面迅速流向两侧的排水沟,路面本身毫无松软泥泞或打滑的迹象。几辆满载货物的牛车正稳稳当当地从上面驶过,车轮压过积水,只溅起细小的冰碴,车速远比在旁侧泥泞冰地里挣扎的车辆快上许多。
一个赶车的老把式勒住缰绳,跳下车,用力踩了踩那坚硬冰凉的路面,又蹲下身摸了摸,冻红的脸上满是惊奇:“嘿!神了!这鬼天气,这路居然能走得这么舒坦!这啥玩意儿铺的?又硬又实,冰都冻不住!”
旁边同样在此歇脚的商队管事搓着手笑道:“老哥,没听说吗?这是宋知画姑娘弄出来的新东西,叫水泥!瞧瞧,这雨雪再大也不怕陷车打滑,咱们这趟能省下不少工夫,人也少挨冻!”
“宋姑娘?又是她!真是活菩萨啊!”老把式哈着白气,啧啧称奇,“种出好稻子让人吃饱,弄出这好路让人行路方便!了不得!”
这段试验性官道的成功,如同一个活广告,迅速传开。往来商旅百姓在寒风中交口称赞,让水泥的名声第一次在民间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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