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山一役,震动天下。
庆帝驾崩的消息与三大宗师两重伤一隐退的战果同时传开,整个天下的格局为之剧变。尽管庆国也付出了皇帝陨落的代价,但北齐苦荷大师闭关不出,东夷城四顾剑销声匿迹,庆国外部最大的武力威胁几乎被一扫而空。庆国庞大的战争机器和雄厚的国力,在此刻显得愈发令人敬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巅峰。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范无救、侯公公等核心近臣的操持下,以及军方(以叶家为首)和朝堂幸存重臣的一致拥戴下,遗诏指定的继承人——二皇子李承泽,在一片缟素中,于太极殿登基,继皇帝位。
登基大典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四方使节,皆俯首称臣。没有人提出任何异议,无论是出于对遗诏的遵从,对庆国未来的考量,还是对这位新君那深不可测、一夜平定京都之乱的恐怖实力的敬畏。李承泽身着十二章纹衮服,接受百官朝拜,神色平静,无喜无悲,那超然的气度,仿佛他生来便该立于这众生之巅。
范闲也从江南赶回了京都,参加了这场登基大典。他看着高踞龙椅之上的李承泽,心情复杂难言。曾几何时,这位还是他需要小心试探、神秘莫测的二皇子,如今却已成了掌控天下的帝王。
大典结束后,新皇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范闲。
没有外人在场,李承泽换下了一身沉重的朝服,只穿着常袍,显得随意了许多。他亲自给范闲倒了一杯茶,仿佛还是当初在石桥上对饮的模样。
“你离开后,京都倒是发生了不少事。”李承泽语气平淡,将京都叛乱那夜,太子逼宫、各方势力蠢动、以及他如何出手镇压的经过,简略却清晰地讲述了一遍。虽然范闲在江南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一些消息,但远不如李承泽亲口所述这般详尽和震撼。
听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听着太子最终“自尽”,听着陈萍萍被杖毙宫门,听着庆帝临终传位……范闲沉默良久,心中唏嘘不已。
对于庆帝的死,他感情复杂。他恨庆帝的冷酷算计,恨他对自己母亲的薄情,恨他将自己当作棋子摆布。但无论如何,那人终究是他的亲生父亲,血脉的联系无法抹杀。听闻其死讯,心中并无快意,反而是一片空落落的茫然。
而对于陈萍萍,感情更是纠葛。这位老人同样算计过他,但一切的出发点,似乎都是为了替母亲叶轻眉复仇,是为了保护他范闲。最终落得如此惨淡收场,范闲心中充满了悲凉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平静如水的李承泽,问出了一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这一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
李承泽迎着他的目光,坦然承认:“是的。我知道。”
范闲追问:“可是,结局似乎并不完全一样?”
“是不一样。”李承泽点了点头,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到了某种既定的轨迹,“在原本的轨迹里,我,李承泽,会与太子、李云睿他们站在一起,共同对抗庆帝。最终……兵败身死。”
范闲瞳孔微缩,瞬间明白了过来:“所以……你来了,就改变了这一切?”
“嗯。”李承泽收回目光,看向范闲,“现在看来,我带来的最大改变,就是我自己活了下来。至于其他人……我并未刻意去改变他们的命运轨迹。”他话语中带着一种旁观者的淡然,仿佛那些人的生死,于他而言,只是历史长河中必然的浪花。
范闲默然。他理解了李承泽的意思。这位穿越而来的同伴,只是确保了自己超然物外,并未强行去扭转他人的结局。太子的野心,庆帝的谋划,陈萍萍的执念……最终都走向了它们必然的终点。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范闲起身告辞。在他即将踏出御书房门槛时,李承泽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
“范闲,你若想当这个皇帝,我可以让给你。虽然你是私生子,但以我如今的手段,让你名正言顺地认祖归宗,并非难事。”
范闲脚步一顿,愕然回头,看着李承泽那不似作伪的神情,随即失笑,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释然与一贯的惫懒:
“算了,陛下。那个位置,还是您自己坐着吧。我可不想被那些繁琐的政务和规矩束缚住,还是当个富家翁,逍遥自在的好。”
李承泽闻言,也不强求,只是淡淡一笑:“随你。”
***
接下来的日子,庆国进入了李承泽的时代。
他并未像许多人预料的那样,立刻厉兵秣马,征讨四方。反而将大部分日常政务,交给了在京都之乱中表现沉稳、且经宜贵妃教导后愈发懂事的四皇子李承平处理,自己则从旁指点,把握大方向。这种独特的“垂帘听政”模式,使得朝局迅速稳定下来,各项政令畅通无阻,庆国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蒸蒸日上之势。
强大的国力与这位深不可测的新皇,给了周边国家巨大的压力。北齐率先递来了国书,表达了缔结友好盟约,永世修好的意愿。
御书房内,李承泽看着北齐的国书,沉吟片刻,对侍立一旁的范闲说道:
“北齐递了盟约过来,需要个足够分量的人去一趟。你与那边熟,海棠朵朵、战豆豆他们都卖你面子。这差事,还是你去吧。”
范闲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又了然的笑意,躬身领命:
“臣,遵旨。”
新的旅程,又在等待着他。而这天下,在新的帝王手中,正悄然走向一个未知而充满可能性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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