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巢穴的气氛明显紧绷了些许。
取水点那次小小的冲突，如同投入泥潭的石子，涟漪虽然不大，却切实地扩散开来。“水蜗牛”的人看老周和萧寒的眼神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阴狠，虽然还没做出更过激的举动，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让老周每次出门都提心吊胆。
萧寒依旧沉默，依旧规律地狩猎、交易、冥想。只是他外出时，经过某些巷道口，能隐约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窥视。他没有理会，只是将【微金属操控】的感知范围维持在周身二十米左右，如同一个无形的警戒圈。
麻烦没有立刻上门，但巢穴本身的生存压力，并不会因此减少。
这天夜里，一阵细微却密集的窸窣声将萧寒从浅层冥想中惊醒。声音来自棚屋的角落，那里堆放着老周存放的少量黑面包和脱水菜叶。
黑暗中，萧寒的瞳孔微微收缩，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后，他看到几只拳头大小、皮毛油亮、眼睛泛着红光的硕鼠，正在啃噬着食物袋。它们的牙齿异常锋利，几下就咬破了坚韧的合成纤维包装。
是蚀铁鼠，巢穴里最常见也最令人头疼的祸害之一。这种1级都算不上的异变生物，战斗力微弱，但繁殖力惊人，牙齿能啃噬大多数普通材料，携带的病菌更是麻烦。
老周和小豆子还在里间熟睡。
萧寒没有动用异能，甚至没有起身。他手指在身下的旧毯子边缘一捻，捻起一小撮磨损出的纤维绒毛，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
咻！咻！咻！
几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那几缕柔软的纤维绒毛在【微金属操控】的精确驾驭下，瞬间被赋予了子弹般的动能，精准地射穿了那几只蚀铁鼠的脑袋。
红眼瞬间黯淡，几只老鼠一声未吭便瘫软下去，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萧寒起身，走过去，用一块破布将几只鼠尸包裹起来，随手扔到了门外的垃圾堆。回到屋里，他看着被咬破的食物袋，眉头微蹙。这些老鼠是个隐患，必须处理。
第二天，萧寒去熔炉区交易时，除了异兽材料，还特意向瘸腿老李询问了驱鼠的药物。
“驱鼠？”老李抬了抬眼皮，嗤笑一声，“巢穴那鬼地方，蚀铁鼠比人多。普通的药粉没用，它们闻两天就适应了。有点效果的‘厌鼠藤’粉末，价格可不便宜，够你换两支精力补剂了。”
萧寒沉默了一下。用宝贵的异能币或等值资源去换取驱鼠药，在巢穴大多数人看来是极其奢侈甚至愚蠢的行为。但他讨厌这种无休止的、来自阴暗角落的骚扰和损失。
“换一份。”他最终说道。
老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转身在一个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木柜里翻找起来，最后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用粗糙油纸包着的小包。
“喏，省着点用，撒在墙角、食物存放的地方。气味能维持半个月左右。警告你，这玩意儿对人也有点刺激性，别撒太多。”
萧寒接过小包，支付了相应的材料。那点材料足以换取好几天的食物，现在只换来一小包药粉。
回到巢穴，当萧寒将那包药粉递给老周，并说明用途时，老周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肉痛。
“这…萧寒，这太浪费了！那些老鼠赶不尽的，忍忍就过去了……”老周的声音都在发颤。
“浪费？”萧寒看着他，语气平淡，“被它们咬坏的食物，偷走的东西，带来的病菌，加起来，价值多少？”
老周张了张嘴，无法反驳。在巢穴，一次严重的腹泻都可能夺走一条性命。
“撒上。”萧寒不容置疑地说道。
老周看着他平静却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接过了药包，手有些抖。他小心翼翼地按照萧寒说的，在棚屋的几个关键角落和食物储存处撒上了少许灰绿色的粉末。
一股辛辣中带着奇异苦涩的气味弥漫开来，并不好闻，但确实让之前那若有若无的老鼠骚臭味淡去了不少。
小豆子好奇地吸了吸鼻子，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当天夜里，那令人烦躁的窸窣声果然没有再出现。
老周躺在硬板床上，听着身旁儿子平稳的呼吸声，闻着空气中那略显刺鼻却带来安心的药味，心中五味杂陈。他再次深刻地意识到，身边这个沉默的年轻人，行事逻辑与他们这些在泥潭里打滚挣扎了半辈子的人，截然不同。
他更果决，更着眼于长远的利弊，甚至可以说……更“奢侈”。但这种奢侈，似乎又建立在一种对自身能力的强大自信之上。
几天后，那包药粉的效果开始减弱，老鼠的踪迹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迹象。萧寒再次去了熔炉区，这次，他没有购买药粉，而是向老李询问了“厌鼠藤”的情报。
“你想自己去摘？”老李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那玩意儿长在靠近‘废弃排水区’的边缘地带，环境复杂，除了老鼠，还可能有些别的‘东西’。为了一点药草，不值得冒险。”
“告诉我位置。”萧寒的语气没有变化。
老李盯着他看了几秒，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耸耸肩，报出了一个大致方位，并简单描述了厌鼠藤的特征——一种叶片呈锯齿状、藤蔓带着灰白斑点的爬藤植物。
“小心点，小子，别为了省几个子儿把命搭上。”
萧寒记下信息，转身离开。
他并非为了省钱。他只是不喜欢将解决麻烦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人提供的、需要持续付费的物品上。掌握源头，才能拥有更大的自主权。
第二天清晨，萧寒比平日更早离开了巢穴，朝着老李描述的“废弃排水区”方向走去。
他离开后不久，两个穿着邋遢、眼神闪烁的男人，出现在了老周家附近，目光不善地打量着那扇简陋的木门。
麻烦的暗流，似乎终于要涌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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