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博览会开幕前夜 · 深夜 03:00】
【地点：悦来仙客栈 · 顶层套房 · 露台花园】
夜风微凉，吹散了丹炉里溢出的那一缕苦涩药香。
柳清瑶熄灭了掌心的丹火，看着手中刚刚炼制完成的燃血暴灵丹。这丹药色泽猩红，如同凝固的心头血。
“这是极限了……”
她低声喃喃，指尖微微颤抖。
为了炼制这几瓶能让大家在明天拼命的药，她透支了自己大半的本源灵力。
她转过头，透过落地窗，看向屋内那个依旧灯火通明的工作室。
夜泽皓还在里面。他赤裸着上身，让公输琢在他的骨头上铭刻阵法。那种痛苦常人难以忍受，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死死盯着战术地图，眼神炽热得像一团火。
“你已经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了啊，师弟。”
柳清瑶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因为灵力透支而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那种无力感。
从青云宗到现在，她看着他从一个少年，一步步走到今天。
以前，他是需要她保护的“小师弟”。
后来，他是并肩作战的“夜盟主”。
而现在……
柳清瑶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苦涩一笑。
面对越来越恐怖的虚空君王，面对中域这森严的等级壁垒，她的丹药虽然还能救命，但她能感觉到——她快要跟不上了。
他的速度太快，目标太高。她拼尽全力奔跑，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
“如果你注定要飞向云端……”
柳清瑶眼眶微红，声音轻得像风：
“我是不是……不该再拖累你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如月光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在露台之上。
“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回来呢？”
这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高贵与威严。
柳清瑶浑身一震，猛地回头。
月光下，两道身影静静伫立。
左边一人，白衣胜雪，背负古剑，身姿挺拔如松。那是青云剑痴 · 陆长风。
右边一人，身穿淡金色的流云圣女袍，容貌绝美，气质清冷出尘，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添几分神圣。
青云宗圣女 · 柳清晏。
“姐……姐姐？！”
柳清瑶手中的药瓶差点滑落，她慌乱地站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还有陆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柳清晏缓步走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莲花之上。她看着眼前这个瘦了一圈、满身药渣味的妹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严厉。
“我们不来，你是打算把自己的一条命都炼进这些药里吗？”
柳清晏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柳清瑶的额头上，一股精纯柔和的灵力瞬间涌入，抚平了柳清瑶体内躁动的气血。
“当初你任性，非要脱离我们的小队，跟着那个叫夜泽皓的小子去胡闹。”
柳清瑶低下头，不敢反驳。
是的，当年青云宗的“黄金铁三角”——圣子陆长风、圣女柳清晏、丹堂柳清瑶。他们本该是一起闯荡天下的组合。
“现在，梦该醒了，瑶瑶。”
一直沉默的陆长风突然开口。他抱着剑，目光越过柳清瑶，看了一眼屋内那个背影：
“夜泽皓确实是个异数。他的路是修罗道，是逆天而行。那种路……不适合你。”
“我和你姐已经接到了召令，即将前往中域的天外天进修，备战未来的界域之战。”
陆长风看着柳清瑶，眼神中带着昔日队友的期盼：
“归队吧，清瑶。我们的队伍里，丹修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柳清瑶身体一颤。
归队……
回到那个光芒万丈的队伍，做回那个被人捧在手心的丹堂大小姐，不用再为了几十块灵石去黑市拼命，不用再透支生命去追赶一个不可能的背影。
这听起来，是多么完美的退路。
“我……”
柳清瑶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
恰好此时，公输琢不知道说了个什么笑话，夜泽皓仰头大笑，随后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那是柳清瑶特意给他泡的润喉茶。
看着那个笑容，柳清瑶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她转过身，看着姐姐和陆师兄，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迷茫逐渐散去，化作了一抹决绝。
“姐，师兄。”
柳清瑶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我会归队的。”
柳清晏和陆长风对视一眼，刚要露出欣慰的笑容，却听到了她的下一句：
“但不是现在。”
柳清瑶举起手中那瓶猩红的燃血暴灵丹：
“这瓶药，是我为明天的战斗准备的。这场博览会，是他要在中域站稳脚跟的关键一战。”
“我跟着他从东域一路走到这里，吃了那么多苦，流了那么多血……”
柳清瑶笑了，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我不能在他最需要人的时候当逃兵。我要陪他打完这一仗。”
“我要看着他赢，看着他把赵家踩在脚下，看着他名扬中域。”
她看向柳清晏，眼神中带着恳求：
“姐，就这一次。让我任性最后一次。”
“等明天博览会结束……我就跟你们走。”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柳清晏看着妹妹那倔强的眼神，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光芒——一种为了某个人，甘愿燃烧成灰烬的光芒。
“真是个……傻丫头。”
柳清晏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走上前，轻轻将柳清瑶拥入怀中，动作温柔得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
“看起来，我们当年的小跟屁虫，真的长大了，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呢。”
“姐……”柳清瑶将头埋在姐姐的肩膀上，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可是……我好像真的跟不上了……我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那就好好告个别。”
柳清晏拍着她的背，轻声道：
“既然决定要走，那就把这最后一舞，跳得漂亮点。”
陆长风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姐妹，默默地解下腰间那枚象征着青云宗最高战力的【圣子剑符】，轻轻放在桌上。
“明天，如果有人敢欺负我们青云宗的人。”
陆长风的手指抚过剑柄，声音冷冽：
“你就捏碎它。无论是赵家还是什么特战司，我的剑，不认人。”
“走吧，清晏。给她一点时间。”
陆长风转身，化作一道剑光消散。
柳清晏松开妹妹，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温柔一笑：“明天我们在看台上等你。加油，小队的首席丹师。”
两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露台上只剩下柳清瑶一个人。
她擦干眼泪，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调整好情绪，重新换上了那副平时泼辣干练的表情。
她拿起桌上的药剂，推开门，大步走进了屋内。
“喂！夜泽皓！你们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柳清瑶将药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吓了公输琢一跳。
夜泽皓抬起头，看到是柳清瑶，立刻露出了那种毫无防备的笑容：
“师姐！你还没睡啊？正好，这只手臂的排异反应还有点强，有没有止痛药？”
“止痛药没有，毒药有一瓶，喝不喝？”
柳清瑶瞪了他一眼，但手上的动作却极快，熟练地拿出一瓶淡绿色的舒缓凝胶，涂抹在夜泽皓红肿的接口处。
她的指尖冰凉，动作却轻柔无比。
“师姐，你眼睛怎么红了？”夜泽皓突然问道。
“烟熏的！炉子炸了行不行？”
柳清瑶没好气地回道，头却低得更低了，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手中的凝胶挤多了些，微凉的指尖在那些红肿的机械接口上打着圈，却始终不敢停下来，生怕一停下来，颤抖的手就会出卖她的心。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夜泽皓看着那个只留给他一个发旋的师姐，原本想要挠头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的道心推演系统几乎是自动跳出了一行红色的数据：
[检测到目标心率异常升高]
[检测到神魂波动：悲伤、决绝、爱意]
[推演结果：她在撒谎。]
怎么可能是烟熏的？
她可是东域丹盟的大小姐，玩火的祖宗，什么样的烟能熏到她？
夜泽皓的眼神微微暗了下去，原本那个大大咧咧的笑容，在他嘴角凝固了一瞬，随即化作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与苦涩。
他当然懂。
从青云宗的第一次相见，到同盟的大战，再到如今为了这几瓶拼命药熬红了眼……他不是木头，他感觉得到那份沉甸甸的情谊。
可是……他能接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只狰狞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暴食者机械臂，又想到了那个高高在上、如同深渊般的圣皇庭与虚空。
他是一把注定要染血的刀，是一个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亡命徒。
把她卷进来，是对她的残忍；
给她回应，是对她的不负责。
于是，夜泽皓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心疼深深藏起。
他重新挂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甚至带着几分憨傻的笑容。他没有戳穿那个拙劣的谎言，而是顺着她的话，给这尴尬的气氛搭了一个台阶。
“哦……那真是辛苦师姐了。”
夜泽皓的声音放得很轻，但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他伸出右手，轻轻覆盖在柳清瑶还在忙碌的手背上，制止了她的动作。
柳清瑶浑身一僵，指尖停在半空。
“师姐。”
夜泽皓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却又刻意避开了那个敏感的话题：
“等明天赢了，赚了钱……我给你买个全中域最好的丹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用一种像是开玩笑，却又像是在许诺的口吻说道：
“那种……就算炸了也不会冒烟的丹炉。”
“这样，你就不用再哭了。”
柳清瑶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她看到了他眼底那一抹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温柔与歉意。
柳清瑶的鼻头猛地一酸，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但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她一把甩开夜泽皓的手，狠狠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借着这股劲儿掩饰自己的失态：
“谁……谁稀罕你的破丹炉！有钱了不起啊！”
她转过身，背对着夜泽皓收拾桌上的药瓶，声音却带上了一丝哽咽的笑意：
“要是敢买便宜货……本小姐跟你没完！”
“遵命，金主大人。”
夜泽皓在身后笑着敬了个礼。
看着柳清瑶忙碌的背影，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声无声的叹息。
对不起，师姐。
现在的我，只能给你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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