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玄云城 · 下城区 · 【悦来仙客栈】套房内。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和金属切割的火花味。
夜泽皓和公输琢正围在那张堆满图纸和零件的桌子旁，两人的眼睛都熬得通红，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不对，这里的灵力回路还得改！”
公输琢咬着笔杆，指着暴食者 · 零号的设计图大吼：
“赵家的‘绝对防御’是基于五行循环的，我们要想撕开它，必须加入‘逆五行’的爆破阵列！夜老弟，你的混沌气能模拟这种逆转吗？”
“能。”
夜泽皓手中黑炎升腾，瞬间将一块废弃金属扭曲成麻花：
“只要你能把它塞进去，我就能引爆它。”
“好！那就再加两个增压阀！”
看着这两个已经陷入狂热状态的“技术疯子”，楚怀瑾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帮夜未央整理好那件新买的月白色披风，温柔地说道：
“这里太吵了，空气也不好。未央，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嗯。”夜未央乖巧地点头，看着楚怀瑾的眼神里满是依赖。
……
玄云城 · 下城区 · 老旧街区。
这里远离了繁华的商业广场，是一片尚未被完全改造的旧城区。
虽然也有霓虹灯在闪烁，但更多的是斑驳的墙壁和错综复杂的巷弄。头顶偶尔有巨大的浮空列车呼啸而过，投下大片的阴影。
楚怀瑾推着轮椅，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
虽然周围环境杂乱，但他周身始终维持着一层淡淡的空间屏障，将所有的灰尘和噪音隔绝在外，只为了给未央一片清净。
“怀瑾哥哥，你看那边。”
夜未央突然抬起手，指向巷子的尽头。
楚怀瑾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脚步猛地一顿。
在一片挂满了全息广告牌、售卖各种义肢和劣质丹药的店铺中间，突兀地夹杂着一家……木质的小楼。
没有霓虹灯，没有全息投影，甚至连灵力波动都没有。
它就像是一个几千年前穿越过来的老古董，静静地伫立在钢铁丛林中。门前挂着一块饱经风霜的木匾，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古篆写着三个字：
【无名馆】
“好奇怪的地方……”楚怀瑾微微皱眉。
在这个寸土寸金、连空气都要收费的玄云城，一家没有任何科技感的医馆，竟然能存在？而且周围那些嚣张的帮派分子和巡逻机器人，似乎都有意无意地绕开了这里。
“要去看看吗？”夜未央眼中闪过一丝好奇，“我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草药味。不是那种化学合成的，是真正的草木香。”
楚怀瑾看着那扇半掩的木门，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直觉。
作为修士，有时候直觉比神识更准。
“好。”
他推着轮椅，走到了木门前。
叩、叩。
楚怀瑾轻轻扣响了门环。
“有人吗？我们要看病。”
没有电子合成音的回应，也没有傀儡接待。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隐约传来的捣药声。
楚怀瑾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
伴随着木轴转动的声音，一股清幽的檀香混合着药香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外界的工业废气味。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排排古旧的红木药柜，一张问诊桌，几盆兰花。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这里的时间，仿佛比外面慢了十倍。
前台没人。
“请问，大夫在吗？”楚怀瑾提高了一点声音，语气客气。
“来了。”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后堂传来。
布帘掀开。
楚怀瑾的瞳孔微微放大，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走出来的，是一对身穿青色布衣的年轻夫妻。
男子面容清篴，气质儒雅，手里拿着一本古籍；女子容貌秀丽，温婉动人，手里端着一个摆放着草药的竹筛。
律生衍与古月。
他们并没有像外面的修士那样即使走路也在修炼或警惕，而是肩并肩，步调一致地慢悠悠走了出来。
律生衍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妻子手中的竹筛，放在柜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了擦古月额头上微不可察的汗珠。
古月仰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倒影。
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没有生离死别的悲壮。
只有一种“现世安稳”的默契与幸福。
在这个充满钢铁、霓虹、杀戮与焦虑的玄云城里，这对夫妻就像是一幅静止的水墨画，美好得让人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楚怀瑾看着他们，放在轮椅把手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这不就是他带着未央一路杀伐、拼命想要争取的未来吗？
“抱歉，久等了。”
律生衍转过身，对着楚怀瑾温和一笑：
“刚才内子在后院晒药，我去帮了把手。”
“无妨。”
楚怀瑾拱了拱手，收起了身为化神期修士的锋芒，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客气：
“在下路过此地，见这医馆清幽雅致，便冒昧进来了。”
他指了指轮椅上的夜未央：
“这位是我的……爱人。她的腿受过伤，经脉枯竭，一直无法行走。不知先生可有办法？”
律生衍并没有急着回答。
他走到夜未央面前，并没有用神识探查，也没有用什么仪器扫描。他只是像个凡人郎中一样，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夜未央的脉搏上。
一旁的古月也走了过来，她并没有说话，而是温柔地从旁边倒了一杯温热的红枣茶，递到了夜未央手里。
“喝点水，暖暖身子。”古月的声音轻柔，像春风拂过。
夜未央接过茶杯，看着古月那健康红润的脸庞和充满善意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有一丝羡慕。
几息之后。
律生衍收回手，眉毛微微一挑：
“有点意思。”
“这并不是病。”
他看着楚怀瑾，淡淡地说道：
“她的经脉虽然被高人用大神通修补过，看起来完好无损……但那只是‘画’出来的生机，是虚的。”
“就像是在沙地上建楼，地基不稳，自然站不起来。”
楚怀瑾心中巨震！
这个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墨染芳心的手段？！
“那……还有救吗？”
“小伙子。”
律生衍转身走到药柜前，熟练地抓了几味药材，一边称重，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道：
“你看这满城的霓虹，满天的飞船。他们都在追求‘快’，追求‘强’。”
“但在我这里，我们只讲究一个字——‘养’。”
“她的腿，是被某种界外之力长期侵蚀，导致肉身‘忘记’了如何生长。”
“想要重新站起来，靠外力强行修补是不行的。”
“得靠她自己……把‘根’重新扎下去。”
律生衍将包好的药递给楚怀瑾：
“这药拿回去，每晚泡脚。能不能好，不看药，看命。”
说完，他重新牵起妻子古月的手。
古月顺势挽住他的胳膊，两人相视一笑，那种旁若无人的幸福感，简直比任何防御阵法都要坚固。
“慢走，不送。”
律生衍对着楚怀瑾点了点头：
“这姑娘命格奇特，虽然身处黑暗，却心向光明。或许，会有奇迹。”
楚怀瑾拿着药包，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对夫妻的背影。
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帘后，他才长出一口气，推着未央离开了医馆。
……
后堂内。
古月帮律生衍整理着袖口，轻声问道：
“阿衍，那个女孩身上……有‘那东西’的味道。”
“嗯。”
律生衍握住妻子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淡：
“不仅有‘那东西’的味道……”
“她身上，还缠绕着时间的因果线。”
他看向窗外那片繁华却虚假的玄云城，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想过的这种平静日子……怕是也不多了。”
古月靠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温柔却坚定：
“没关系。只要你在，哪里都是家。”
律生衍笑了，轻轻拥住妻子：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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