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息后,三人不敢久留,继续向着地图上标记的死水镇方向艰难前行。越往里走,环境的异变越发明显。树木几乎完全枯死,只剩下光秃秃、扭曲的黑色枝干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如同大地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地面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暗的腐殖质,踩上去软绵绵的,有时甚至会渗出黑色的、带有刺鼻气味的粘稠液体。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呼吸都变得困难。酪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运用沈文渊路上教导的粗浅闭气法门,尽量减少吸入这些污浊之气。她的重瞳在这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无处不在的死气和扭曲能量不断冲击着她的感知,让她感到阵阵眩晕和恶心,但她也因此能提前规避一些能量特别混乱、危险暗藏的区域。
阿木尔紧抿着唇,沉默地履行着护卫的职责。他注意到公主的状态不佳,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加深了他内心的焦灼。他只能更加警惕,将一切可能威胁到公主的潜在危险,都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一遍。沈文渊则不时停下来,观察地势,辨认着几乎被彻底掩盖的古老路径,同时采集一些奇特的植物样本或是土壤,仔细感应后,又面色凝重地丢弃。
“地脉在此地彻底淤塞、僵死了。”沈文渊望着前方一片死寂的山坳,沉声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不仅如此,还有一股外来的、充满吞噬与毁灭意志的力量,如同剧毒之种扎根于此,它并非在汲取生机,而是在……转化。将生机、物质、乃至此地的法则,都强行转化为一种绝对的死寂。若任其发展,这片区域的‘死亡’范围还会不断扩大,最终……不堪设想。”
“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东西吗?”酪丹扶着身边一棵枯树,喘息着问道,她能感觉到沈文渊话语中描述的那种令人绝望的力量。
“恐怕只是其微不足道的一丝流露,或者说,是那个污染源散发出的余波。”沈文渊目光深邃地望向盆地深处,“我们必须找到那个核心,也就是塔娜遗言中所说的‘星陨之核’。它或许是这一切异变的源头,也可能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午后时分,在翻过一道布满滑腻黑色苔藓的山梁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也更加令人心悸。
一片巨大的、死气沉沉的盆地出现在三人眼前。盆地中央,依稀可见残垣断壁的轮廓——那便是死水镇了。然而,整个小镇并非建立在坚实的土地上,而是被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颜色漆黑如墨、粘稠如同油浆的黑水所包围、浸泡着!
黑水之上,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得如同凝固的镜面,却又隐隐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朽烂的木块、杂物,甚至能看到一些动物乃至人类的森白骸骨,随着缓慢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水流微微晃动。更远处,小镇的建筑物大半都已坍塌,仅存的几栋也歪歪斜斜,仿佛随时会融入那一片死寂的漆黑之中。天空在这里显得格外低垂,灰暗的云层仿佛就压在镇子的废墟顶上,给人一种无比压抑的感觉。
“这就是……死水……”阿木尔喃喃道,即使是他这样历经沙场的勇士,面对这片诡异的黑水,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
“看那里。”沈文渊指向黑水与小镇接壤的岸边。只见一些原本应该是石块、砖块垒砌的码头或地基,此刻竟然在极其缓慢地、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它们的形态发生着细微的改变,表面浮现出类似血管般的纹路,甚至偶尔会“吞没”一些靠近岸边的漂浮物。
“石头……真的活了……”酪丹感到一阵反胃,那些“活”过来的石头散发出的邪气,比森林里的怪石要浓郁十倍不止!
如何渡过这片充满未知凶险的黑水,进入那如同魔窟的死水镇?
三人沿着黑水岸边小心翼翼地探查。很快,他们发现了一座连接着岸边与镇子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古老石桥。石桥大半部分都浸泡在黑水之中,露出水面的部分布满了厚厚的黑色粘稠物和同样在缓慢蠕动的“活石”,桥身有多处断裂,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坍塌。
这是目前唯一可见的、能够进入死水镇的路径。
“桥上有残留的‘生气’痕迹,很淡,但不止一股,时间也不同。”酪丹运用异瞳仔细观察后,得出了结论,“最近的一股,就在几天之内。有人在我们之前进去了,而且……可能还活着。”
这个消息让三人心头一紧。除了他们,还有谁会对这个死亡禁地感兴趣?是敌是友?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过去。”沈文渊观察着石桥的结构和那些蠕动的“活石”,“桥体本身被邪气侵蚀严重,但核心结构似乎被某种力量保护着,尚未完全被同化。那些附着其上的‘活石’和黑色粘液,才是最大的威胁。”
他再次取出符纸朱砂,迅速绘制了几张不同的符箓。“此为‘辟邪符’、‘定岩符’与‘净衣符’。”他将符箓分给二人,“‘辟邪符’可暂时逼退弱小的邪祟气息;‘定岩符’或许能短暂安抚那些活化的石头;‘净衣符’可避免被黑水及其气息直接沾染。过桥时,务必跟紧,脚步要轻且快,切勿停留!”
准备就绪,由沈文渊打头,阿木尔断后,将酪丹护在中间,三人踏上了这座通往死亡之镇的诡异石桥。
脚踩在布满粘液、微微蠕动的桥面上,传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软腻触感。桥下的黑水近在咫尺,那股冰寒死寂的气息不断上涌,试图侵蚀他们的意志和身体。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两侧桥栏早已坍塌,下方就是那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黑水。那些附着在桥身上的“活石”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蠕动的速度明显加快,甚至有一些细小的碎石如同活过来的虫子般,试图爬上他们的脚面,被沈文渊及时用符箓逼退。
走到石桥中段,也是最破败、被黑水浸泡最深的一段时,异变陡生!
桥面之下,黑水之中,突然无声无息地探出数条完全由漆黑粘液构成的、如同章鱼触手般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卷向三人的脚踝!与此同时,他们前方桥面上,一大片“活石”猛地聚集起来,扭曲变形,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张牙舞爪的石质怪物轮廓,挡住了去路!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脚下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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