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小心翼翼地将刚熬好的、散发着奇特草木清气的汤药,一勺勺喂进林逐欢口中。
祁玄戈坐在榻边,依旧紧紧握着林逐欢的手,目光片刻不离,仿佛生怕一松手,这人就会再次被剧痛吞噬。
药效很快发挥了作用。
林逐欢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急促的呼吸也变得绵长平稳,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痛苦感明显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虚弱。
他靠在祁玄戈特意垫高的软枕上,眼皮沉重地阖上,陷入了半昏半睡的状态。
祁玄戈看着他沉静的睡颜,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微弱却平稳的温度,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缓缓落回实处。
那几乎将他撕裂的恐慌,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刻骨的心悸。
他不敢想象,如果那毒针……如果牵机引的发作再猛烈一些……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握着林逐欢的手。
“将军,世子脉象已趋平稳,暂无性命之忧。此药对症,按时服用,辅以针灸,当能缓解牵机引之苦,只是……”
太医诊完脉,低声回禀,语气带着一丝忧虑,“此毒霸道,深入脏腑,恐非一朝一夕可拔除,日后还需静养,切忌劳心劳力,情绪大动。”
祁玄戈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沙哑:“有劳太医,务必用最好的药。”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林逐欢脸上,未曾移开。
“将军放心。”太医恭敬应下,又去查看李三的情况。
李三服用了“蚀骨”毒的解药后,情况也已稳定,虽然依旧昏迷不醒,手臂伤势触目惊心,但命算是保住了,让众人悬着的心也放下大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殿门被推开,身着明黄常服、头戴金冠的年轻男子,在林太傅及几位重臣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正是刚从皇宫正殿处理完紧急事务赶来的摄政王。
摄政王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眼神明亮锐利,透着一股初掌大权的沉稳和威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殿内,看到榻上昏睡的林逐欢和守在一旁、形容同样狼狈却气势不减的祁玄戈,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感激和关切。
“玄戈,逐欢情况如何?”摄政王快步走到榻前,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真切的担忧。
祁玄戈起身行礼,动作牵扯到右臂的伤口,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回殿下,逐欢牵机引发作,刚服下缓解之药,暂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李三也捡回了一条命。”
摄政王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被安置在另一张软榻上、昏迷不醒的李三,以及他手臂上那恐怖的包扎,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敬意。
他点点头,目光再次回到林逐欢苍白的脸上,重重叹了口气。
“此次京城之乱,若非你二人力挽狂澜,运筹帷幄,孤与这大渝江山,恐怕早已落入逆贼之手,沦为北狄砧板之肉!”摄政王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充满了感慨和后怕,“端亲王谋逆,证据确凿,已押入天牢,其党羽正在全力清剿。北狄使者也已羁押,待审问后处置。”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祁玄戈,又环视殿内众人,神情变得无比郑重:“祁玄戈,林逐欢,听旨!”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肃然而立,包括刚刚苏醒、还十分虚弱的林逐欢,也在祁玄戈的搀扶下,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你二人有伤在身,免礼听旨即可!”摄政王连忙抬手制止。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威远郡王祁玄戈,忠勇无双,临危受命,千里驰援,破奸佞,擒逆王,护社稷于危难!今擢升为‘镇国大将军’,赐蟒袍玉带,节制京畿及北境三军。”
“太傅之子林逐欢,智计卓绝,洞察先机,忍辱负重,揭阴谋,散流言,救孤于囹圄,挽狂澜于既倒!今封为‘逍遥郡王’,赐丹书铁券,食邑万户,享亲王仪仗,可自由出入宫禁,参赞军国机务!”
旨意宣读完,殿内一片寂静。这封赏之重,远超众人预料!
“镇国大将军”已是武将最高殊荣,节制京畿与北境,手握重兵;“逍遥郡王”虽非实权官职,但“享亲王仪仗”、“参赞机务”,地位超然,更赐予了几乎等同于免死金牌的丹书铁券!
祁玄戈神色平静,似乎对这滔天权势并无太多波澜,只是再次躬身:“臣,谢殿下隆恩。”
林逐欢靠在祁玄戈臂弯里,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臣……谢恩。只是这‘逍遥郡王’……殿下是觉得臣太能惹事,想让臣逍遥点,少给您添乱么?” 即使虚弱至此,他仍不忘带上几分惯有的调侃。
摄政王闻言,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
“你这张嘴啊……孤是怕拘着你这只闲云野鹤,反倒折了你的翅膀。这封号,配你。” 他看向林逐欢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和信任。
随即,摄政王又看向秦武、李三、以及在场的其他有功将领和护卫,正色道:
“其余有功将士,如秦武、李三等,皆论功行赏,官升三级,厚赐金银田宅!阵亡将士,厚恤其家,追封忠烈,入英烈祠享万世香火!”
“殿下圣明!谢殿下隆恩!” 殿内众人齐齐行礼,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感佩。
太子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祁玄戈和林逐欢身上,看着他们相互扶持、劫后余生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
他走上前,拍了拍祁玄戈未受伤的左肩,又对林逐欢温声道:“玄戈,逐欢,你们为大永,为孤,付出太多。眼下逆贼虽除,但百废待兴,北狄动向未明。你们且安心养伤,待身体康复,这江山社稷,还需你们鼎力相助!”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托付和倚重。
祁玄戈沉声应道:“臣等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林逐欢也轻轻点了点头,眼中虽疲惫,却依旧清澈明亮。
摄政王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尘埃落定后的第一抹真正轻松的笑容。
他转身,对林太傅等人道:“太傅,诸位爱卿,随本王回正殿,商议善后事宜及陛下登基大典。” 登基之事,已成定局,只是这一次,是真正属于皇帝的、拨云见日后的登基。
众人簇拥着摄政王离去。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药香袅袅。
祁玄戈小心地将林逐欢扶着躺好,为他掖好被角。
林逐欢疲惫地闭上眼,低声道:“‘镇国大将军’……听着就累……还是我的‘逍遥郡王’好……”
祁玄戈看着他苍白的侧脸,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
“嗯,你喜欢就好。” 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开林逐欢额角被冷汗濡湿的发丝,动作笨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珍视。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温暖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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