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凝在断矛的血槽里,王凯刚校完籍车的投石器,就见赵五拎着个血污的麻袋奔来,麻袋口漏出半块染墨的绢帛:“陈宫那厮真疯了!昨夜派家奴烧咱们的铁匠营,被弟兄们逮住,搜出这封‘通黄巾’的假信!”
绢帛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竟仿着王凯的笔法写着 “愿与张梁共分巨鹿粮”。王凯指尖抚过墨迹,忽然瞥见麻袋角落沾着的松香 —— 张府账房记账惯用这种熏香。他冷笑一声,将绢帛塞进怀里:“把人绑去张府,就说抓了黄巾细作。”
穿过村街时,寒风卷着哭喊声掠过断墙。三个流民正围着具饿死的孩童尸体,妇人把孩子往怀里搂,男人却攥着块草饼发抖,草饼上还沾着泥土。王凯喉结滚动,让赵五给每户流民分了半升粟米,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突然想起邳老说的 “乱世活口,先喂饱肚子”。
张府正厅里,陈宫正拿着竹简给张邈念 “州府公文”,见王凯押着家奴进来,折扇 “啪” 地合上:“王校尉这是要以下犯上?私绑乡绅家奴,可知罪?”
“罪在通敌。” 王凯将绢帛摔在案上,又指着家奴腰间的香囊,“这松香熏囊是张府账房独有的,陈先生不如说说,黄巾细作怎会有它?” 家奴顿时瘫软在地,哭喊着 “是陈先生让我烧营伪造书信”。
张邈脸色铁青,抓起案上的铜镇纸砸向陈宫:“亏我还信你忠直!若不是王校尉细心,我张家满门都要被你害了!” 陈宫踉跄着扶住柱子,怨毒的目光扫过王凯,突然抽出亲卫的佩刀扑来:“竖子敢坏我大事!”
周仓早按捺不住,横枪挡住刀锋,枪杆一拧就卸了陈宫的兵器,脚腕勾住他的膝盖,将人死死按在地上。“杀了他干净!” 周仓怒吼着要下杀手,王凯却突然摆手:“留着他有用,把人关进柴房,派两人看守。” 他瞥向张邈案上的地图,“乡绅,曲阳粮仓不能再等了,张梁残部怕是要抢在咱们前头。”
张邈喘着粗气点头,指着地图上的红圈:“那粮仓是黄巾囤积粮草的重地,筑在高台上,还有坞壁围着,不好打。” 王凯指尖点在曲阳西侧的沙砾地:“这地方能筑墙御敌。” 他想起昨夜翻墨家残卷看到的记载,“东汉初年谷崇曾用沙石筑墙,泼水成冰御敌,咱们可仿此法,再配转射机守外围。”
墨隐突然从屏风后走出,手里捧着卷兽皮图:“老夫昨夜译出残卷,曲阳粮仓里藏着公输班传下的机关锁,得用这‘木鸢钥’才能打开。” 图上画着只木鸟,鸟喙处刻着 “墨守” 二字,“守仓的是墨家叛徒墨鸦,当年偷了转射机图纸投靠黄巾,此人最善布陷阱。”
三日后,队伍抵达曲阳城外。远远就见土黄色的坞壁高耸,墙头上插着黄巾旗帜,十几个守军正举着弩箭张望。坞壁下的空地上,躺着十几具流民尸体,有的手还指着粮仓方向,指甲缝里嵌满泥土。
“造沙墙!” 王凯一声令下,农夫们立刻扛着木板在沙砾地搭起框架,铁匠将烧红的铁块扔进冷水,溅起的水雾混着沙石,很快冻成坚硬的墙坯。老墨带着工匠组装转射机,这墨家利器长六尺,两人就能操作,机座能三百六十度旋转,弩箭上还裹着浸油的麻布。
暮色降临时,沙墙已筑成丈高,冰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坞壁上响起梆子声,数百黄巾兵举着火把冲出,为首的汉子满脸虬髯,腰间挂着青铜令牌,正是墨鸦:“王凯小儿!敢抢张梁将军的粮仓,找死!”
“放箭!” 王凯挥手,转射机 “咻咻” 作响,裹油的弩箭射进黄巾兵队伍,瞬间燃起大火。墨鸦怒吼着挥刀冲锋,却被沙墙挡住去路,刚要攀爬,墙上突然浇下冷水,瞬间冻成冰棱,几个黄巾兵惨叫着摔下去。
“用藉车!” 墨隐大喊。三辆包铁的藉车立刻推出,投石机将燃着的炭火包砸向坞壁,茅草屋顶顿时起火。火光中,王凯看见墙头上的守军开始溃散,有的甚至扔下兵器跳墙逃跑。
“赵五带降兵喊话!” 赵五立刻扯开嗓子:“张角遭天谴!墨鸦通敌!降者每人一石粮!” 喊声刚落,坞壁的侧门就 “吱呀” 打开,十几个黄巾兵举着刀跑出来,跪地喊着 “愿降”。
墨鸦见状目眦欲裂,举刀砍向降兵,却被突然飞来的弩箭射中肩膀。王凯带着周仓冲过去,转射机在身后不断掩护,青铜弩箭如雨点般落在黄巾兵周围。墨鸦挣扎着要逃,墨隐突然吹响铜哨,一只木鸢从暗处飞来,爪子勾住墨鸦的衣领,将人拽倒在地。
“叛徒!” 墨隐踩着墨鸦的后背,扯出他怀里的图纸,“这转射机图纸你也敢改,不怕祖师爷降罪?” 墨鸦吐着血笑:“乱世哪有什么道义,谁给粮就给谁做事!” 王凯突然想起那些饿死的流民,眼神一冷,挥手让亲卫将人拖下去。
打开粮仓大门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五十个粮囤堆得比人还高,粟米散发出金黄的香气,角落里还堆着十几车兵器,刀枪剑戟闪着寒光。赵五扑过去抓起把环首刀,掂量着叹道:“这刀比咱们的长矛锋利十倍!” 老墨则盯着墙上的机关锁,用木鸢钥一拧,“咔嗒” 一声,暗格里竟藏着十具连弩车的零件。
“清点粮草,登记兵器。” 王凯吩咐道,目光却落在粮仓外的流民身上。数百个流民正趴在沙墙上张望,孩子们伸着冻得红肿的手,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他突然对赵五说:“给每个流民分一斗粟米,带伤的先送邳老那里治伤。”
“那咱们的存粮……” 赵五有些犹豫。王凯指着粮囤:“这些粮食够咱们用半年,分出去些,换人心更值。” 他想起历史上曹操割发代首收民心的典故,乱世之中,人心比粮草更难守。
入夜后,粮仓里燃起篝火。墨隐正在教工匠组装连弩车,这墨家利器需十人操作,能同时射出六十支弩箭,箭尾系着绳子,射出去还能收回再用。王凯蹲在一旁看图纸,突然发现上面的齿轮设计有缺陷,随手拿起木炭画了个偏心轮:“改成这样,射速能快三成。”
墨隐盯着图纸愣了半晌,突然对着王凯作揖:“校尉真是天授奇才!这改动比残卷上的更精妙!” 王凯笑了笑,这不过是现代基础机械原理,却在汉代成了 “奇术”。
赵五带着几个降兵进来,手里捧着个铜盆,盆里是刚煮好的粟米粥:“校尉,流民们说您是活菩萨,还有十几个年轻汉子想加入咱们!” 王凯接过粥碗,刚喝了一口,就听见柴房方向传来惨叫。
冲过去时,只见陈宫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把匕首,旁边站着个蒙面人,见人来立刻翻窗而逃。周仓追出去半晌,回来时手里攥着块黄巾令牌:“是张梁的人!看来他们早和陈宫勾结了!”
王凯盯着令牌上的 “黄龙” 印记,突然握紧了拳头。张梁的残部就在附近,程普的粮食早晚要还,张邈对他的猜忌也未消除,这乱世棋局,才刚刚开始。他看向粮仓外的沙墙,月光下冰壳泛着冷光,就像这乱世里的人心,坚硬却也易碎。
“把陈宫的尸体烧了,别让张邈起疑。” 王凯转身走向篝火,“通知下去,明日加固坞壁,打造连弩车,张梁的人,该来了。”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他年轻却坚毅的脸庞,手里的木鸢钥泛着青铜光泽,那是墨门的传承,也是他在这乱世里,最锋利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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