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梭化作一道淡青流光,悄无声息地滑过云层,将残破的青玄城远远抛在身后。船舱内,墨渊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心神却与掌心那枚重铸的星核碎片紧密相连。碎片传来的波动温润而深邃,如同呼吸般规律,不仅持续滋养着他大战后近乎枯竭的经脉与神魂,更如同一位无声的向导,将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牵引感,不断指向大陆极东的方向——那片在古籍中被描述为时空混乱、禁忌重重的“无涯星海”。
飞舟由清仪真人指派的两名沉稳干练的青冥宗弟子操控,遵循着星核的指引,将速度提升至极致。厉战天坐在墨渊对面,默默擦拭着新换的玄铁拳套,昊阳真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暗伤的同时,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舷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玄明与素心则居于舟尾,各自调息,青冥宗特有的清辉灵力在周身萦绕,时刻感知着周围环境的任何细微变化。
起初数日,行程颇为顺利。脚下山河变换,从青玄城周边的焦土与荒芜,逐渐变为人烟稀少的丘陵与沼泽,灵气虽不充裕,却也平和。然而,随着不断东行,天地间的氛围开始悄然改变。天空不再是清澈的蔚蓝,而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灰白色,仿佛蒙上了一层永恒的薄纱。空气中的灵气变得稀薄且惰性十足,吸入肺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咸腥气息,那是遥远海域特有的味道。偶尔,可以看到下方大地出现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裂谷或是一片片晶莹反光的区域,那是上古大战遗留的创伤,至今仍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能量残余。
“我们已进入‘东荒古域’的边缘。”素心轻声道,她手中的探灵梭正发出低微的蜂鸣,“此地灵气异常,空间结构脆弱,多有时空裂缝隐匿,需格外小心。”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青冥梭前方不远处的空间,突然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一道细微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扭曲裂隙悄然出现,散发出吸噬一切的危险气息。操控飞舟的弟子反应极快,急忙转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道裂隙,但飞舟仍被边缘的空间乱流扯动,剧烈摇晃了一下。
“是随机出现的时空裂缝!”玄明面色凝重,“看来古籍记载不虚,越是靠近无涯星海,这类现象越是频繁。”
墨渊睁开眼,劳宫穴星核微微发热,在他本源之眼的视野中,那些隐匿的空间裂缝如同暗流中的漩涡,虽然危险,却并非完全无法察觉。星核之力对空间波动有着天然的敏锐。“向左偏转十五度,前方三里处有更大裂隙。”他沉声指引。在他的帮助下,青冥梭得以在危机四伏的古域上空迂回穿梭,虽然速度慢了下来,却避免了致命的危险。
厉战天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战意:“他娘的,这鬼地方倒是有点意思!比青玄城那憋屈的防守战痛快多了!”
墨渊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却知,这只是开胃小菜。根据星核感应和清仪真人提供的星图碎片,无涯星海真正的凶险,远非这些时空裂缝可比。
又飞行了半日,脚下的大地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呈现出诡异暗蓝色的水域。无涯星海,到了。这里的海水并非纯粹的蓝,而是泛着金属般的幽光,水面上看不到任何岛屿,只有无尽的、缓慢旋转的巨大漩涡,每一个都大如城池,深不见底,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天空低垂,灰白色的云层仿佛触手可及,云层中不时有扭曲的闪电划过,却无声无息,更添诡异。最令人心悸的是,此地的空间不再是稳定的,视线所及之处,景物都在微微扭曲变形,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液体观望,连神识探出,都如同陷入泥沼,难以及远。
“星海之上,无法直接飞渡。”操控飞舟的弟子禀报道,“下方漩涡吸力极强,且空中弥漫着‘蚀灵罡风’,能侵蚀飞舟护罩和修士灵力。必须寻找相对稳定的‘海路’或者传说中的‘星礁’作为落脚点。”
墨渊凝神感应,掌心肌肤下,星核的搏动与这片诡异星海深处某种存在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那共鸣并非来自某个固定点,而是如同潮汐般,随着海面上那些巨大漩涡的旋转节奏而起伏。“跟着我的指引。”他再次闭上眼,将心神彻底融入星核的感知中。星核之力如同最精密的罗盘,在混乱的能量场和空间乱流中,为他勾勒出一条极其细微、却相对稳定的能量轨迹。
青冥梭依言下降,几乎是贴着那令人心悸的暗蓝色海面飞行。蚀灵罡风如同无数冰冷的刀片刮擦着护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飞舟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巨大的漩涡吞噬或被罡风撕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玄明和素心全力加持护罩,厉战天则运转真元,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海中或风中扑出的袭击。
飞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海面上出现了一片稀疏的、如同星辰般点缀的黑色礁石。这些礁石大小不一,露出海面的部分嶙峋古怪,表面光滑,却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是‘虚空星礁’!”素心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据说这些星礁是上古时期破碎的空间碎片所化,内部结构相对稳定,是星海旅者难得的歇脚之地。”
青冥梭小心翼翼地降落在其中一块最大的星礁上。礁石触感冰凉坚硬,仿佛并非寻常岩石。脚踏实地,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然而,还未等他们仔细探查周围环境,墨渊掌心的星核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预警悸动!
“小心!”他低喝一声,目光锐利地扫向星礁一侧幽暗的海水。
只见那暗蓝色的海面下,数道巨大的、如同阴影般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向青冥梭!这些触手布满吸盘,表面流淌着粘稠的、与星海同色的幽光,散发出冰冷而饥饿的气息——正是无涯星海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掠食者,“虚空掠食族”的低阶变种或共生体,“噬空幽影水母”!
“找死!”厉战天怒吼一声,昊阳真力爆发,赤红拳罡如同炮弹般轰向最近的触手。然而,那触手竟如同虚无之物,拳罡穿透而过,只激起一圈涟漪,触手毫发无伤,反而更加灵活地缠绕上来!
“物理攻击效果甚微!它们能虚化身体!”玄明急声提醒,双手结印,一道清辉净化光柱射向触手,这次触手明显颤抖了一下,收缩了几分,但依旧顽强。
墨渊眼神一凛,立刻明白了。这些生物并非纯粹的物质存在,而是融合了虚空能量与星海特性的诡异生命体。他并指如剑,劳宫穴星核银光流转,一道凝练的、蕴含着秩序本源的星辉指剑疾射而出!这一次,指剑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雪,那触手发出无声的嘶鸣,被击中的部位瞬间溃散,化为缕缕黑烟消失!
“用秩序之力!星核之力是它们的克星!”墨渊喝道,同时连续点出数指,将另外几条触手逼退。
得到提示,玄明与素心立刻改变策略,将青冥净化之力凝聚成更尖锐的形态,专攻触手能量核心。厉战天也尝试将昊阳真力极致压缩,形成高度凝聚的能量束,虽然消耗巨大,但也取得了效果。在四人配合下,这几只噬空幽影水母很快被击退,缩回了深不见底的海中。
短暂的战斗结束,星礁上恢复了寂静,只有蚀灵罡风的呼啸和海浪拍打礁石的沉闷声响。众人不敢大意,围拢在一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看来,这无涯星海不仅是环境险恶,更有这些难缠的土着生物。”素心蹙眉道,“它们似乎对蕴含灵力的物体格外敏感。”
墨渊点了点头,感受着星核依旧持续的、指向星海深处的强烈呼唤:“星核碎片在此地,恐怕也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我们接下来的路,不会平静了。”
他抬头望向星海深处,那里灰蒙蒙一片,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与危险。但星核的共鸣告诉他,他寻找的目标,就在那片混沌之后。休息片刻后,必须再次出发。而下一次遇到的,可能就不只是这些低阶的掠食者了。无涯星海的真正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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