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拾薪把那张边角破了的符纸折好，放进储物袋。风还在吹，演武坪上只剩他和林风站着。他没再看地上的水印，转身朝教练办公室走去。
门开着。厉教官坐在桌后写东西，头也没抬。
“我想请个人来聊聊。”宋拾薪说。
“谁？”厉教官停下笔。
“艾瑞克。北境联盟的队长。那天文化交流，他问我能不能学太极推手。”
厉教官抬头看他一眼：“你找外人谈队里的事？”
“我不是让他下命令。”宋拾薪靠在门边，“我是想听听他们队是怎么解决问题的。赵强出事，孙瑶崩溃，林风有意见。我不想等矛盾变大才管。”
厉教官沉默几秒，点头：“明天上午十点，多功能厅给你两小时。”
宋拾薪说了声谢谢，先去了宿舍区。孙瑶的门关着，他发了条通讯符：“明天上午开会，不是为了追责，是想一起想办法往前走。”
过了半分钟，她回了个“好”字。
他又去了医疗区。赵强躺在床上，左臂包着绷带，脸色比下午好多了。
“怎么样？”宋拾薪站在床边问。
“死不了。”赵强笑了笑，“就是动不了。”
“别急。休息十天，正好把基础重新练一遍。”
“孙瑶呢？”
“明天会来开会。”
赵强点点头：“那天……真不是她故意的。”
“我知道。”宋拾薪拍了下他肩膀，“谁都会犯错。重要的是错了以后，还能不能在一起。”
说完他就走了。
第二天上午，多功能厅坐了十几个人。林风坐在后排，双手抱胸。孙瑶低着头，手里捏着一张湿了角的战术图。厉教官站在角落，没说话。
门开了，艾瑞克走进来。他穿着北境队的灰蓝制服，个子比宋拾薪高，金发很短。
“谢谢邀请。”他站在前面，声音不大，“我不懂你们的剑法，也不懂你们的符。但我知道一点——再强的队伍，也会吵架。”
有人抬头看他。
“去年我们有个主力，会风和雷两种异能。为了决赛强行突破，结果失控，炸了训练场，伤了两个队友。”他顿了顿，“后来没人理他。吃饭分开，训练不搭话。队里气氛很冷。”
林风抬起头。
“教练没罚他，也没哄他。他让我们每天早上集合，花十分钟，每人说两句话：一句‘我担心什么’，一句‘我感谢谁’。”
没人说话。
“第一天没人开口。第三天，那个主力说了：‘我怕你们再也不信我。’然后有人说：‘我感谢你上次替我挡火矛。’就这一句，打破了僵局。”
艾瑞克看着宋拾薪：“你们现在的问题，不是谁对谁错。是没人敢说话。”
孙瑶的手指动了动。
“力量不在手上，在心里。”艾瑞克说，“心散了，队伍就垮了。心齐了，弱也能赢强。”
他说完就坐下。
没人说话。
几秒后，林风开口：“你们真让队员当面说这些？不怕丢脸？”
艾瑞克回头：“战场上谁给你留脸？信任不是憋出来的，是说出来、吵出来、修出来的。”
林风没再问。
会开完，宋拾薪在演武坪边上找到林风。两人一起走，脚踩在地上发出沙沙声。
“你觉得艾瑞克说得对吗？”宋拾薪问。
“部分。”林风看着前面，“我承认拉警报很重要。但我总觉得我的速度优势一直没被用好。”
“因为你冲太快。”宋拾薪停下，“三对三不是单打。你往前冲，后面空了，敌人绕后打孙瑶，赵强补不上。我不是不信你，是要考虑整体。”
林风不说话。
“那天你拉警报，救了赵强。”宋拾薪看着他，“这很重要。换别人，可能等到爆炸才反应。你快了一点，命就保住了。”
林风低下头。
“我不想换人。”宋拾薪说，“我要四个人都活着走到最后。包括你，也包括孙瑶。她昨晚画了一夜新方案，手都在抖。这样拼命的人，不该被当成问题。”
林风深吸一口气：“……是我太急了。”
宋拾薪笑了：“你要是不急，就不配当风系主力。”
他拍拍林风肩膀：“明天恢复基础训练。我需要你在场上。”
林风抬头：“那你得给我留个冲锋的位置。”
“给你留三个。”宋拾薪笑，“反正你跑得快，多跑几次。”
林风终于笑了。
两人走到医疗区门口，看见孙瑶从里面出来。她看到他们，停了一下。
宋拾薪走过去：“赵强怎么样？”
“醒了。”孙瑶声音还有点哑，“他说……让我别躲。”
“嗯。”宋拾薪点头，“他挺你。”
孙瑶眼眶红了：“我会回来的。”
“等你。”宋拾薪从储物袋拿出一张新符，“静心符，这次画得好，不会湿角。”
孙瑶接过，轻轻捏在手里。
厉教官从走廊那边走来，看了他们一眼：“明天八点，基础训练重启。体能合格的，进场地。”
没人反对。
夕阳斜照，演武坪空了一天，终于有人影了。宋拾薪和林风一起往回走，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器械放回的声音，咔的一声。
宋拾薪摸了摸丹田，莫邪剑不再刺脑，而是像水流过石头，安静温和。
他抬头看天。
云裂开一条缝，光落下来，照在东边训练塔的屋檐上。
林风忽然说：“你说艾瑞克他们队，真的每天都说那两句话？”
宋拾薪笑：“不信你下次问他。”
林风也笑：“要是他说假话呢？”
“那就说明。”宋拾薪拍拍他肩膀，“他也被人骗过。”
他们走到宿舍楼下，准备分开。
林风忽然站住：“明天训练，我第一个到。”
宋拾薪点头：“我等着。”
林风走了两步，又回头：“你那张防护符……其实可以给我用。”
宋拾薪一愣。
林风已经摆摆手：“开玩笑的。”
他快步上楼，背影消失在拐角。
宋拾薪站在原地，从储物袋掏出那张边角破了的符纸。他看了看，没再收进去，夹进了战术手册里。
风吹过来，手册的页角翻了翻。
他抬脚走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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