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祠堂顶的瓦片时,晒谷场已经热闹得像开了锅。
三十多个后生扛着竹竿围在空地中央,阿琴爹高十斤正踩着木梯,把最后一块丝绸缝在竹架上——那丝绸是全村人凑的嫁妆,月白色的底子上绣着各色花纹,在晨光里泛着柔光,像片拼起来的彩云。
“往左点!再往左点!”许光建站在下面指挥,手里拿着根木炭,在地上画着气球的剖面图。
竹架是按他给的尺寸搭的,十二根主竹骨像伞骨般撑开,中间缠着密密麻麻的麻绳,光固定用的藤条就用了三大捆。
阿琴蹲在旁边缝补丝绸接缝,指尖被针扎得通红也没察觉。
她娘付蓉端着针线筐走来,看见女儿发辫上别着的野蔷薇歪了,伸手帮她扶正:“琴儿,线脚再密点,别让热气跑了。”
“知道了娘。”阿琴抬头时,正看见许光建望着自己笑,脸颊顿时烧起来,手里的银针“啪嗒”掉在丝绸上,像只白蝴蝶停在彩云间。
秦苍拄着拐杖站在祠堂台阶上,身后跟着莫胜军和阿兰。老人望着那渐渐成型的庞然大物,白胡子抖得像风中的蛛网:“光建,这东西真能飞?”
“秦老您放心。”许光建拍了拍竹架,声音里带着底气,“热空气比冷空气轻,就像木头漂在水上。”他指着气球下面悬挂的竹篮,“里面铺了三层兽皮,防烫。”
莫胜军突然凑过来,手里拿着个光能手电筒:“许哥,这个给您带上?万一在外面用得上。”
他胳膊上的疤痕已经淡成浅粉色,腰间的青铜令牌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三个月,小伙子把村里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最挑剔的二柱爹都直夸好。
许光建接过手电筒,塞进怀里的药箱:“替我照顾好秦老和阿琴。”
他的目光扫过试验田,紫叶细辛已经长得齐腰高,叶片上的露珠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钻,“那些草药记得按时收割,晒干磨成粉,能治风寒。”
“记牢了。”莫胜军用力点头,突然压低声音,“许哥,阿琴姐织了件坎肩,说山里冷……”
话没说完就被阿琴打断:“胜军哥!竹篮的绳子松了!”姑娘红着脸跑过去,假装检查绳结,耳朵却红得像熟透的山楂。
气球完工时,日头已经升到山尖。十二丈高的大家伙立在晒谷场中央,像朵倒扣的云彩,引得全村人都来看热闹。
秦苍让人搬来十捆松柴,堆在竹篮底下的铁盆旁,松脂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还没点燃就透着股松木香。
“都让让!要点火了!”高十斤挥着柴刀清场,烟袋锅子别在腰间,脸上的皱纹里都是笑——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只会砍柴的糙汉,竟能参与造“飞天的物件”。
许光建最后检查了一遍药箱:长生疫苗的半成品装在避光的瓷瓶里,怪兽肉干粉包了三十小包,还有那枚阿琴送的香囊,被他贴身揣着。
阿琴突然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布包:“路上饿了吃,是玉米饼。”
“谢谢。”许光建的手指触到她的指尖,像被火星烫了下。
“许先生……”阿琴咬着嘴唇,发辫上的野蔷薇掉在地上,“路上小心。”
许光建刚要说话,秦苍的咳嗽声传来。老人被莫胜军扶着,手里拿着个陶瓶:“光建,这是最后一瓶长寿丸,你带上。”
他望着气球的眼神里,有不舍也有期盼,“出去了,别忘了桃花源。”
“不会忘的。”许光建接过陶瓶,纵身跳进竹篮。篮底铺的兽皮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他摸出火折子,吹亮后凑近松柴——干燥的松脂立刻“轰”地燃起火焰,橘红色的火苗舔着气球底部,把丝绸映得透亮。
“升起来了!升起来了!”孩子们拍手欢呼。
竹篮晃了晃,突然轻轻一沉,随即缓缓向上飘去。许光建站在篮里,看见晒谷场的人慢慢变小,阿琴的月白色身影像朵蒲公英,付蓉正抹着眼泪,秦苍的拐杖在地上顿了又顿。
“许哥!保重!”莫胜军的喊声从下面传来,像根被拉长的线。
气球越升越高,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
许光建展开轻功,脚尖轻点篮沿,身体随着气球的晃动轻轻调整平衡。
他低头望去,桃花源村像块铺在山坳里的绿绸子,风叶发电机的叶片小得像指甲盖,祠堂前的晒谷场缩成个白点,村民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移动的黑蚂蚁。
“原来从天上看,是这样的。”许光建喃喃自语。他想起刚来时,觉得这村子大得走不完,此刻却小得能装在心里。
气球升到百丈高时,周围的山尖终于露出全貌。灰白色的岩石像巨兽的脊背,云雾在山谷间翻涌,把山与山连在一起,望不到尽头。
许光建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没有城市的轮廓,没有公路的痕迹,甚至连条像样的河流都没有,只有连绵起伏的山峦,像道永远绕不开的墙。
“还是山啊……”他摸出阿琴给的玉米饼,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里带着点涩。
风突然变了向,气球开始慢慢往回飘。许光建调整着竹篮里的沙袋,让气球缓缓下降。
当晒谷场的轮廓重新清晰起来时,他看见村民们还站在原地,像圈守护着村子的石像。
气球落地的瞬间,阿琴第一个冲过来,手里的帕子攥得发白:“许先生,外面……”
“都是山。”许光建跳出竹篮,声音有些沙哑,“但我必须出去,绕也要绕出去。”他望着秦苍,“秦老,我想再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祠堂的油灯亮到后半夜。许光建把医药箱里的东西倒在桌上:三十根银针用布包好,标上不同的用途。
怪兽肉干粉分成两堆,一堆留给莫胜军,一堆自己带走;还有那台改造的检测仪,被他仔细裹在兽皮里。
“这个是听诊器的用法。”许光建拿着根空心竹管,给莫胜军演示,“把这头放在胸口,那头贴在耳朵上,能听见心跳。”
他又拿起几包草药,“这个治咳嗽,这个治外伤,标签都写在布上了。”
莫胜军拿着块木炭,在墙上画着草图,阿兰举着光能灯站在旁边,把要点都记在心里:“许哥,您放心,我每天都去试验田看看,草药肯定照顾好。”
阿琴端着夜宵进来时,正听见许光建嘱咐莫胜军:“秦老的咳嗽不能拖,按时喝药,要是痰里带血……”
“我知道。”莫胜军的声音有些哽咽,“您早点回来。”
许光建转过身,看见阿琴手里的陶碗冒着热气,是碗红枣粥:“快趁热喝,我娘说补气血。”
“谢谢。”许光建接过碗,红枣的甜香混着草药味,在舌尖慢慢散开。他望着姑娘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那个绣着七叶一枝花的香囊,“阿琴,等我回来。”
阿琴用力点头,泪珠掉进粥碗里,溅起小小的涟漪:“我等您,多久都等。”
第二天清晨,山雾还没散时,气球又升起来了。
这次竹篮里装着更多的药箱和干粮,许光建站在篮边,向下面的村民挥手。
秦苍的拐杖在地上顿了三下,像是在为他送行;莫胜军和阿兰举着那块写满草药用法的木板,上面还别着朵野蔷薇。
阿琴站在最前面,月白色的身影在雾里若隐若现,手里紧紧攥着块没绣完的丝绸——上面是只展翅的鸟。
“我会回来的!”许光建的喊声被山风带走,飘向云雾深处。
气球越升越高,桃花源村渐渐变成了山坳里的一个小点。许光建望着那片熟悉的绿色,把阿琴给的玉米饼放进嘴里。
他知道前路不会平坦,但怀里的香囊贴着心口发烫,像团不会熄灭的火,指引着方向。
当最后一丝村庄的影子消失在云雾里时,许光建调整了气球的方向,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飘去。
篮里的光能灯闪了闪,映着他坚定的眼神——无论要绕多少座山,无论要走多久,他一定会带着长生疫苗回来,回到这个藏着牵挂的桃花源。
山风穿过气球的丝绸,发出“呜呜”的声响,像首温柔的歌谣。
许光建望着远方,那里的云层翻涌着,仿佛藏着无数的可能。他知道,新的旅程开始了。
喜欢研制长生疫苗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研制长生疫苗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