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午后被一层薄如蝉翼的云层轻笼，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云层的缝隙筛落下来，洒在反诈中心十五层的办公楼上。
冰冷的玻璃幕墙将光线折射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张爱国办公室的窗台上，给那盆半枯的绿萝镀上了一层温暖却虚幻的光晕。
张爱国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椅背的皮革因为常年使用泛起细微的裂纹。
面前的电脑屏幕亮得刺眼，上面跳动着“夕阳红计划”涉案人员的最新抓捕进展表格——18名落网人员的头像整齐排列，姓名后标注着“已认罪”的红色字样，下方附着密密麻麻的供述摘要。
但他的目光扫过屏幕时，却始终停留在表格最下方的空白处——那里本该填写陈影境外秘密基地的坐标和剩余5名核心成员的身份信息，此刻却只有一片刺目的空白。
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腹触到皮肤时能感受到明显的灼热感，那是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的印记。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荡着昨天与陈影在监狱会见室的对话，陈影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神、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自负笑容，以及最后那句像淬了冰的话——“我们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像一根生锈的钢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痛感。
耳旁，系统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微弱电流声响起，像是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系统能量储备已降至1%，剩余解绑时间：36小时。
宿主请注意，能量过低可能导致关键信息解析失败。
】冰冷的机械音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他知道时间已经紧迫到了极点——如果不能在系统解绑前让陈影说出基地的激活密码，就算锁定了大致位置，强行突击也只会让队员陷入险境，更遑论追回那数亿元赃款。
“咚咚咚——”三下沉稳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力度均匀，带着熟悉的职业节奏。
“进来。
”张爱国收回思绪，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驱散眼底的疲惫。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李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警服，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手里紧紧攥着一份蓝色封面的文件，文件边缘因为反复翻阅已经有些卷边。
她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平日里明亮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凝重，连脚步都比往常沉重了几分。
“张队，这是技术组对陈影那枚加密U盘的最新深度解析结果。
”李静将文件轻轻放在张爱国的办公桌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们联合了省厅的密码破译专家，花了整整十个小时才解开第三层加密，结果……比我们预想的更棘手。
” 张爱国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面上的“绝密”二字上，指尖抚过那烫金的字迹，深吸一口气翻开文件。
第一页的卫星地图截图上，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小岛孤零零地嵌在东南亚的蔚蓝海域里，岛屿周围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着暗礁、浅滩和隐蔽航道，岛上的等高线密集交错，显然地形极为复杂。
地图下方的文字详细列明了技术组的分析结论：该岛屿为陈影名下空壳公司通过离岸账户购置，岛上建有地下三层数据中心，配备独立供电系统和防电磁干扰装置，更关键的是，外围部署了至少三十名武装人员，配备全自动步枪、夜视仪和轻型装甲车——这赫然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私人雇佣兵队伍。
“私人武装？”张爱国的手指重重敲在“雇佣兵”三个字上，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想起陈影在监狱里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原来那不是故作镇定，而是真的有恃无恐。
“陈影一个搞技术的，怎么能调动这么大的资源？雇佣兵的佣金可不是小数目，他哪来的这么多资金？” 李静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张爱国对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我们顺着资金流向查了三个月，发现陈影在五年前就通过暗网接取黑客订单积累原始资本。
他曾经为跨国犯罪集团破解过银行安保系统，一次就赚了两千万美金。
后来他又利用虚拟货币洗钱，在全球十几个国家开设空壳公司，通过跨境贸易将黑钱合法化。
这支雇佣兵队伍，是他去年通过中东的军火商雇佣的，首领是前特种部队成员，据说实战经验极其丰富。
” 张爱国将文件合上，靠在椅背上，办公椅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他望着天花板上的LEd灯，灯光惨白，映得他眼底的红血丝愈发明显。
陈影的形象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那个额角带疤、眼神平静的阶下囚，不仅是个技术天才，更是个极具城府和执行力的犯罪组织者。
他的动机，真的只是如他所说，为了“教训”这个虚伪的社会吗？那个曾经在大学发表顶尖论文、研发安全防护系统的年轻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蜕变，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李静，”张爱国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说，一个人要经历多少次彻骨的背叛，要被现实摔得多重，才会彻底放弃对世界的所有善意，转而用最极端的方式向无辜者发泄愤怒？” 李静愣了一下，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
她没想到一向雷厉风行的张队会问出这样感性的问题，抬头时正好撞见张爱国眼中的迷茫——那是一种见过太多黑暗后，对人性复杂的困惑。
她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大学时辅修过犯罪心理学，教授说过，人性就像弹簧，有的能在重压下反弹得更高，有的却会彻底变形。
陈影大概属于后者吧。
他的天赋让他对世界有更高的期待，而现实的落差，就成了摧毁他的利刃。
”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张队，你还在想监狱里的对话？其实我一直觉得，陈影说的那些话，更像是一种自我辩护。
他反复强调社会的虚伪，或许正是因为他曾经对这个社会抱有最大的真诚。
如果我们能找到他转变的根源，说不定就能找到撬动他心理防线的支点。
” 李静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张爱国混沌的思绪。
他猛地坐直身体，脑海中闪过大纲里第140章的核心——动机揭晓。
对，想要让陈影开口，光靠法律的威慑和线索的诱惑远远不够，必须走进他的内心，找到那个让他从天才堕落为罪犯的“开关”。
“你说得对！”张爱国抓起椅背上的警服外套，“档案室！我们去查陈影的完整档案，特别是他大学毕业前后的记录，那里一定藏着答案。
” 反诈中心的档案室在地下一层，常年保持着恒定的温度和湿度。
厚重的铁门打开时，一股混合着旧纸张和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
档案管理员将陈影的档案盒从密集的架子上抽出，金属抽屉滑动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档案盒是深蓝色的硬纸板材质，上面的标签已经泛黄，“陈影”两个字是用黑色钢笔写的，字迹工整却带着一丝刻板。
张爱国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档案盒。
里面的文件按时间顺序整齐排列，从出生证明到小学成绩单，每一页都保存得极为完好。
陈影的童年堪称“别人家的孩子”：小学连续三年获得奥数竞赛一等奖，初中自学完高中计算机课程，高中时更是以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赛金牌的身份被保送到京市理工大学计算机学院——那是国内计算机领域的顶尖学府。
大学期间的档案更是亮眼：连续四年获得国家奖学金，发表的《基于深度学习的网络安全防护模型》被核心期刊收录，研发的“天盾”安全系统获得国家级科技创新奖项。
档案里还夹着一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陈影穿着白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站在实验室的仪器旁，笑容青涩却充满自信，身边的导师拍着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
“真是个天才。
”李静忍不住感叹，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陈影的笑脸，“这样的人，本该有光明的未来。
” 但这份亮眼的档案在2018年7月戛然而止——那是陈影大学毕业的月份。
本该记录毕业答辩结果、学位授予情况和就业去向的页面，是一片刺眼的空白，只有一页盖着学校公章的“肄业证明”，上面写着“因学术不端，撤销学位申请资格”，落款日期是2018年6月28日，距离毕业典礼仅剩三天。
“这里绝对有问题。
”张爱国的手指重重敲在肄业证明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陈影的毕业设计是‘天盾’系统，当时已经通过了预答辩，评审专家一致给出优秀评级，怎么会突然变成学术不端？而且毕业答辩到学位授予只有一周时间，这么重大的指控，不可能没有调查记录和听证纪要。
” “是被人为删除了。
”李静凑近仔细查看档案的装订线，发现有几页纸的装订孔位置明显偏移，“有人动过手脚，把关键记录抽走了。
能做到这点的，要么是学校档案室的内部人员，要么是有足够权限的管理层。
” 张爱国将档案重新收好，眼神变得锐利：“线索就在这里。
2018年6月，陈影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们现在就去京市，找他当年的导师和同学。
” 陈影当年的导师林教授已经退休，住在京市理工大学的家属院里。
当张爱国和李静带着档案出现在他家门口时，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阳台修剪盆栽。
看到“天盾”系统的获奖证书复印件时，老人手中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泛起了泪光。
“陈影……我对不起这个孩子。
”林教授颤抖着将两人让进客厅，茶几上还摆着当年的实验室合影，陈影的位置被特意用玻璃镇纸压住。
老人给两人倒了杯热茶，手指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茶水洒在杯垫上，晕开一圈深色的印记。
“2018年5月，‘天盾’系统通过预答辩后，我一个多年的老友找到了我。
他是‘启航科技’的董事长，当时公司正因为核心技术不足面临破产。
他看到‘天盾’的潜力后，给了我一张两百万的银行卡，让我想办法把系统的专利权弄到手。
”林教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那时候老伴刚查出癌症，手术费要五十万，儿子还在国外留学，正是用钱的时候。
一时糊涂，就答应了他。
” 老人从书柜深处翻出一个旧文件夹，里面装着当年的项目报告原件。
张爱国注意到，报告的扉页上，原本写着“陈影”的名字被用修正液覆盖，改成了林教授的名字，修改的痕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我利用导师的权限，修改了项目报告的核心数据归属，又伪造了陈影抄袭我的研究笔记的证据。
学校学术委员会的主任是我的师兄，我跟他说了很多好话，最终以‘学术不端’为由撤销了陈影的学位申请。
” “陈影没有反抗吗？”李静忍不住问道。
“反抗了，他找我对质了三次。
”林教授的声音哽咽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上面是陈影的字迹，一笔一划都透着绝望：“林老师，‘天盾’是我熬了三百个通宵做出来的，它就像我的孩子。
您怎么能这么对我？”“第三次对质的时候，他在我办公室门口跪了整整一夜，求我说出真相。
可我那时候被钱迷了心窍，不仅没承认，还骂他不知好歹。
”老人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后来我听说他找不到工作，被人当成‘学术骗子’，我心里一直不安。
去年看到‘夕阳红计划’的新闻，知道主谋是他的时候，我一夜没睡。
是我，是我毁了他啊！” 从林教授家出来，张爱国和李静又找到了陈影当年的班长周明。
如今已是互联网公司cto的周明，在咖啡馆里听到“陈影”这个名字时，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陈影当年是我们班的‘大神’，性格有点孤僻，但人很善良。
”周明搅动着咖啡，泡沫在杯壁上留下一圈痕迹，“他暗恋我们系的文艺委员苏雅，为了追她，偷偷练了三个月吉他，每天晚上在宿舍楼道里弹《情非得已》，手指磨出了血泡也不吭声。
他还写了一本诗集，里面全是给苏雅的情诗，字写得工工整整的。
” 周明的手机里还存着当年的班级聚会照片，照片上的陈影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局促地站在苏雅身边，手里捧着一本蓝色封面的诗集。
“毕业前的院系晚会上，陈影当着全系同学的面向苏雅表白，结果苏雅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诗集扔在地上，说‘陈影，你除了会敲代码还会什么？穿得像个乞丐，也配喜欢我？’” 周明的声音低了下来：“那天晚上，陈影一个人在操场跑了几十圈，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嘴角全是血，说是摔的，其实是自己打自己的。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笑过。
” 零碎的线索在张爱国的脑海中拼凑成完整的轨迹：2018年6月，陈影遭遇双重打击——学术成果被导师窃取，表白被心仪女生当众羞辱。
紧接着，学校的肄业证明让他彻底沦为“学术骗子”，曾经的朋友纷纷疏远，父母在老家被邻里指指点点。
他投了上百份简历，却因为“学术不端”的标签屡屡被拒。
有一次，他去一家小公司面试，hR拿着他的简历冷笑：“京市理工大学的肄业生？还是个骗子，我们庙小容不下你。
” 走投无路的陈影在暗网论坛上看到了黑客接单的信息。
第一次接活时，他犹豫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在父母的医药费催款单面前，敲下了破解某公司数据库的代码。
那笔五万美元的报酬，成了他堕落的起点。
他凭借顶尖的技术在暗网声名鹊起，积累了巨额财富后，便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镜魔就是他在暗网论坛上发现的天才少年，被他用金钱和“改变世界”的噱头收为弟子。
而“夕阳红计划”，则是他精心策划的报复——他要让那些像苏雅一样嫌贫爱富的人、像林教授一样贪婪虚伪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回到江城时已是深夜，张爱国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翻看着陈影的诗集照片，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愿用代码守护世界的温柔”。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这个曾经想用技术守护世界的少年，最终却用技术制造了无数悲剧。
第二天上午九点，张爱国再次走进了江城第一监狱的会见室。
与上次不同，他没有带笔记本，只在口袋里装了一张照片。
会见室的光线依旧昏暗，铁灰色的桌椅泛着冷光，窗外的电网在风中微微颤动，和他第一次见到陈影时一模一样。
陈影被押进来时，脚步比上次沉重了些。
灰色囚服的领口沾着一点饭粒，头发也有些凌乱，但眼神依旧平静，只是在看到张爱国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张警官倒是执着。
”他坐下后，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桌沿，“是想通了要告诉我秘密，还是来劝我认罪？” 张爱国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面上。
照片上是一位白发老人，坐在破旧的轮椅上，身后是低矮的平房，老人手里捧着一张泛黄的奖状，上面写着“先进环卫工人”。
“这是王建国老人，68岁，扫了四十年大街。
”张爱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他每天凌晨三点起床，冬天手冻得流脓，夏天中暑晕倒在路边，攒了十年才存下十万块养老钱。
他说要给瘫痪的老伴换个好点的轮椅，还要给孙子交大学学费，所以才信了‘夕阳红计划’的高回报宣传。
” 陈影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的贪婪，与我无关。
” “贪婪？”张爱国提高了声音，将另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那是陈影大学时的合影，年轻的他抱着“天盾”系统的获奖证书，笑容灿烂。
“2018年5月，你在实验室熬了三十个通宵，优化‘天盾’的防护算法，只为了让系统能更好地保护普通网民的信息安全。
那时候的你，看到王大爷这样的老人，会觉得他贪婪吗？” 陈影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合影，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林教授已经全说了。
”张爱国的声音放缓下来，带着一丝惋惜，“他说‘天盾’是他见过最伟大的安全系统，说你是他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他把你的成果卖给启航科技，赚了两百万，却只给了你五千块‘科研补助’。
他伪造证据让你被学校开除，看着你从天之骄子变成人人唾弃的‘学术骗子’。
” “还有苏雅。
”张爱国看着陈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为她练了三个月吉他，写了一百首情诗，在院系晚会上当众表白，却被她骂‘穿得像乞丐，不配喜欢她’。
毕业以后，你找工作被拒了五十六次，每次hR看到‘肄业证明’都对你冷嘲热讽。
你父母偷偷卖了老家的房子给你还债，你母亲夜里偷偷哭，怕你想不开。
” “够了！”陈影猛地一拍桌子，镣铐撞击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你调查我？你有什么资格调查我！”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我住过桥洞，捡过别人剩下的盒饭，被小混混追着打，因为他们说我是‘骗子’！这个世界对我公平吗？！” “不公平！”张爱国的声音比他更响，“林教授的贪婪、苏雅的刻薄、世人的偏见，这些都对你不公平！但你看看王建国老人，他这辈子受的苦比你多十倍、百倍，他被车撞断过腿，被小偷抢过工资，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别人！他扫街的时候看到流浪狗，会把自己的馒头分一半给它；看到学生忘带伞，会把自己的雨衣给人家，自己淋着雨回家！” 张爱国将王大爷的轮椅照片推到陈影面前：“你说你要报复这个虚伪的社会，可你报复的是谁？是林教授吗？是苏雅吗？都不是！你骗的是王大爷这样的普通人，是和你父母一样老实本分的人！你研发‘天盾’是为了守护正义，可现在你做的事情，和那些窃取你成果的人、嘲笑你的人，有什么区别？！” 陈影的头缓缓低了下去，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庞，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会见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他压抑的呜咽声，像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悲鸣。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我……我只是想让他们看看，我不是废物……我想让林教授后悔，让苏雅后悔……” “可你让他们后悔了吗？”张爱国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悯，“林教授每天活在愧疚里，头发全白了，老伴的癌症复发都不敢告诉他。
苏雅去年离婚了，独自带着孩子打两份工，她看到‘夕阳红计划’的新闻时，哭着说当年对不起你。
而你呢？你骗了上千个王大爷这样的老人，让他们家破人亡，你真的开心吗？” 陈影沉默了，他的目光落在王大爷的照片上，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老人布满皱纹的脸。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的白发，这样的皱纹，每次打电话都劝他“好好做人，妈不图你赚大钱”。
他想起了研发“天盾”时的初心，想起了实验室里那句“用技术守护世界”的誓言。
“我……”陈影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基地的炸弹解除密码，是我母亲的生日，。
剩余五个人的藏匿地址，在我给镜魔的加密邮件里，密钥是‘天盾’的初始代码。
赃款存在瑞士银行的匿名账户里，账户名是我父亲的名字，密码是我大学时的学号……” 张爱国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拿出手机，快速记录下这些关键信息。
他看着陈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惋惜，更有一丝欣慰。
会见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狱警走上前来。
陈影在被押走前，忽然回头看向张爱国，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张警官，帮我给王大爷带句话……对不起。
” 走出监狱的那一刻，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洒在张爱国的身上。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李静的电话，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李静，通知国际刑警，准备行动！所有线索都齐了！”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温和：【系统能量储备0.01%，检测到宿主完成核心任务，触发解绑延迟机制。
宿主请注意，正义的力量，远比系统更强大。
】 张爱国抬头望向天空，阳光刺眼，却让他觉得无比温暖。
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反诈之路依旧漫长。
但他更知道，只要守住内心的正义，只要不放弃对人性的信任，就一定能驱散所有黑暗。
回到反诈中心，紧急会议正在召开。
李静将陈影提供的线索投影在大屏幕上，技术组正在紧急破解加密邮件，行动组正在与国际刑警对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兴奋的气息。
张爱国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警车鸣笛驶出，心中充满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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