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黄昏。
任家镇笼罩在压抑的寂静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乌鸦在枯枝上啼叫,声音嘶哑。
义庄大堂里,九叔坐在轮椅上,面前摆着一幅任家镇的简易地图。秋生、文才、马丹道士、阿威四人围在桌前,个个面色凝重。
“都布置好了?”九叔问,声音虽弱,但依旧沉稳。
秋生指着地图:“镇东门由我守,布了‘七星伏魔阵’,用墨斗线缠了七圈,洒了三层糯米。僵尸敢来,先脱层皮。”
马丹道士接口:“贫道守西门,布了龙虎山的‘金光八卦阵’,配了三十六张镇尸符。只要不是跳僵以上,应该能挡一阵。”
文才有些心虚:“我守南门……师父教我的‘三才困尸阵’布好了,就是……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阿威拍胸脯:“北门交给我和保安队!兄弟们虽然不懂法术,但豁出去了,刀枪棍棒都磨利了,黑狗血泼了三大桶!”
九叔点头:“很好。记住,僵尸怕火,怕光,怕阳气重的东西。糯米能伤它们,黑狗血能破它们的尸气,墨斗线能困住它们。打不过就往镇中心退,我在那里布了最后的防线。”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这一战,不是为了我林九,是为了任家镇两千多乡亲。能守到天亮,僵尸自退;守不到……镇毁人亡。”
四人齐声道:“誓死守护任家镇!”
九叔摆摆手:“去吧,各就各位。”
四人离开后,大堂里只剩下九叔一人。他闭上眼睛,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脑中飞速盘算。
清心咒的反噬还有一天才结束,现在的他,连站都站不稳。但他不能倒下,他是任家镇的主心骨,他倒了,人心就散了。
“柳如烟……你会怎么攻?”九叔喃喃道。
·
子时将至。
镇外乱葬岗,柳如烟站在法坛前,身后是上百具僵尸,还有三个黑袍师弟。她手中托着一面新制的黑色手鼓——比上次那面更大,鼓身上的骷髅图案泛着幽幽绿光。
“时辰到了。”一个黑袍人低声道。
柳如烟眼中闪过疯狂:“好!布阵,发动万尸大阵!”
她五指在鼓面重重一拍——
“咚!!!”
鼓声如闷雷,响彻夜空。
上百具僵尸齐齐抬头,眼中绿光大盛。它们迈开僵硬的双腿,如潮水般涌向任家镇。
镇东门,秋生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手中桃木剑微微颤抖。不是怕,是兴奋——三个月前在湘西,他还是个需要师父保护的毛头小子;现在,他要独当一面了。
“来了!”他瞳孔一缩。
月光下,三十多具僵尸出现在街道尽头,有白僵有黑僵,脚步沉重,地面都在震动。它们闻到活人气息,发出兴奋的低吼。
“七星伏魔,启!”秋生咬破指尖,在剑身一抹。
桃木剑亮起红光,他纵身跃下木台,一剑刺中最前面的白僵。剑尖透胸而过,白僵惨叫倒地,化为脓水。
但更多的僵尸涌上来。
秋生剑舞如风,在僵尸群中穿梭。他专挑白僵下手——黑僵太硬,一时杀不死,先解决弱的。不一会儿,七八具白僵倒地。
但僵尸太多了,杀不完。
一具黑僵从背后扑来,秋生来不及转身,只能向前一滚,黑僵的利爪擦过后背,衣服被撕开三道口子。
“妈的!”秋生骂了句粗口,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撒豆成兵!”
铜钱撒出,化作数十道金光,打在僵尸身上。白僵纷纷倒地,黑僵也动作迟缓。
但就这一会儿功夫,又有十几具僵尸突破了防线,冲向镇内。
“拦住它们!”秋生急喊。
埋伏在两侧的保安队员冲出来,用削尖的竹竿捅,用黑狗血泼。僵尸被竹竿刺中,被黑狗血浇中,发出惨叫,但依然往前冲。
眼看防线要被突破——
“孽畜!休得猖狂!”
一声暴喝从镇内传来。
只见一个穿着黄色道袍、戴着眼镜的中年道士,手持一把铜钱剑,从屋顶跃下。他身后跟着个憨厚青年,手持桃钉,正是四目道长和他的徒弟家乐!
“四目师叔!”秋生惊喜。
四目道长推了推眼镜,对家乐道:“家乐,布阵!”
“是,师父!”家乐从背后取下个大包袱,里面是几十面小黄旗。他手脚麻利地将黄旗插在地上,布成一个简易阵法。
四目道长则挥舞铜钱剑,冲入僵尸群中。他剑法不如九叔精妙,但力道刚猛,每一剑都带着风雷之声。铜钱剑专克僵尸,几剑下去,三具黑僵就被劈成两半。
“秋生师侄,守住了!”四目道长大笑,“师叔来给你们撑腰!”
秋生精神大振:“多谢师叔!”
·
西门,马丹道士的情况却不太妙。
他面对的是二十多具血僵——那些皮肤赤红、眼中泛紫的怪物。血僵比黑僵更难对付,不怕糯米,不怕黑狗血,只有桃木剑和符箓能伤到它们。
“金光八卦,镇!”马丹道士摇动铜铃,八卦阵亮起金光。
血僵被金光一照,动作稍缓,但很快又扑上来。一具血僵冲破金光,利爪抓向马丹道士面门。
马丹道士侧身躲过,反手一道黄符贴在血僵额头。血僵僵住,但另外几具已经围了上来。
“贫道修行二十载,今日难道要栽在这里?”马丹道士苦笑。
危急关头,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马丹道士身前。
那是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乞丐,头发乱如鸡窝,手里拿着根打狗棍。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小道士,功夫不错,就是经验差点。”
“前辈是……”马丹道士一愣。
“路过,看热闹。”老乞丐抡起打狗棍,一棍砸在一具血僵脑袋上。
“砰!”
血僵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
马丹道士瞳孔一缩——这力道,至少是金丹期!
老乞丐也不多话,抡起棍子在僵尸群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血僵纷纷倒地。不到一炷香时间,二十多具血僵全灭。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马丹道士躬身。
老乞丐摆摆手:“别谢我,我是来找林九那小子讨酒喝的。听说他在这儿,人呢?”
“林道长在镇中心坐镇……”
“得,我去找他。”老乞丐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西南方向三里外,有个穿红衣服的女娃娃在敲鼓,应该是头头。你们要想赢,得先弄死她。”
说完,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
马丹道士心中一动,对秋生喊:“秋生道友,擒贼先擒王!柳如烟在西南三里外!”
秋生闻言,看向四目道长:“师叔,这里交给您了,我去杀柳如烟!”
“小心!”四目道长点头。
秋生纵身跃上屋顶,朝西南方向疾驰。
·
镇中心,义庄。
九叔坐在轮椅上,听着四面八方的喊杀声,脸色越来越凝重。他知道,防线撑不了多久。
“林九!”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九叔抬头,看到老乞丐走进来,咧嘴笑道:“怎么混成这德行了?坐轮椅了?”
“丐老?”九叔一愣,“您怎么来了?”
“路过,听说你这儿热闹,来看看。”丐老走到九叔身边,打量他几眼,“清心咒?你小子够拼的。七天修为尽失,还敢跟人硬刚?”
九叔苦笑:“没办法,赶尸门欺人太甚。”
丐老从腰间解下酒葫芦,灌了一口,又递给九叔:“喝一口,恢复得快些。”
九叔也不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大口。酒入喉,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虚弱的身体竟然恢复了些力气。
“这是……‘回春酒’?”九叔惊讶。
“攒了十年的宝贝,便宜你了。”丐老抢回酒葫芦,“外面那些僵尸,你打算怎么办?靠你那几个徒弟,守不住。”
九叔沉默片刻:“请师叔助我。”
丐老笑了:“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不过先说好,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只能帮你一次。之后的事,你自己解决。”
“多谢师叔!”
丐老摆摆手,走到义庄院子里,从怀里掏出一面破锣。
“小子,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请神术’!”
他敲响破锣,口中念诵古老咒语:
“天清清,地灵灵,茅山弟子请神灵!三茅真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落,丐老身体一震,眼中爆发出刺目金光。他原本佝偻的身体挺直了,破烂道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元婴初期……不,是元婴后期!
“三茅真君……上身了!”九叔震惊。
丐老——现在应该说是请神上身的丐老——纵身跃上屋顶,俯瞰全镇。他看到东西南北四门都在苦战,看到西南方向柳如烟在敲鼓,看到乱葬岗深处……
他皱了皱眉:“那里……有大家伙。”
但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
丐老深吸一口气,张口一吐:
“吒——!!!”
一声暴喝,如九天雷霆!
声浪以他为中心扩散,所过之处,僵尸如割麦子般倒下。白僵直接化为脓水,黑僵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血僵也痛苦嘶吼,身上冒起青烟。
这一声,震死了上百僵尸!
镇外,柳如烟脸色大变:“什么声音?!”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
正是请神上身的丐老。
“小娃娃,玩鼓玩得挺开心?”丐老咧嘴一笑。
柳如烟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但丐老一伸手,隔空一抓,柳如烟就被无形力量提了起来。
“饶……饶命……”她哀求。
“饶你?”丐老摇头,“你害了多少人,自己心里没数?”
他手指一捏。
“噗——”
柳如烟身体炸开,化作漫天血雾。
三个黑袍师弟见状,转身就跑。丐老看都不看,随手一挥,三道金光追上,将他们钉死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丐老身上的金光开始消散。他落在地上,踉跄几步,吐出一口血。
“师叔祖!”九叔急道。
“没事……老了,不中用了……”丐老摆摆手,“请神术反噬……我得睡几天。剩下的……交给你了……”
说完,一头栽倒在地。
九叔连忙让文才把他扶进屋。
此时,秋生赶到了,看到满地狼藉,愣了:“师父,柳如烟她……”
“死了。”九叔道,“丐师叔祖出手了。现在僵尸群龙无首,正是反击的时候。秋生,你带人去清剿残余僵尸。记住,一个不留。”
“是!”
秋生带人去了。
天色渐亮。
一夜苦战,任家镇守住了。僵尸死了大半,剩下的逃回乱葬岗。保安队死了三人,伤了十几个,但比起镇毁人亡,这代价已经很小了。
九叔坐在轮椅上,看着初升的太阳,松了口气。
七天,终于熬过来了。
明天,他修为恢复,任家镇就能真正安全。
但他不知道,乱葬岗深处,那具沉睡百年的古尸,因为刚才丐老那声震天暴喝……眼皮,动了一下。
而远在茅山思过崖,闭关三个月的陆岩,忽然睁开眼睛。
他感觉到,任家镇方向,有一股熟悉的……尸气。
“师父那边……出事了?”
他站起身,但看着手中的阴天子印碎片,又坐了回去。
三年守孝之期未到,他不能离开。
“师父……您一定要撑住……”
陆岩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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