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歇了一日，陆岩的经脉在九阴续脉膏的刺激下，愈合速度明显加快。原本需要静养三个月的重伤，现在预估一个月左右便能恢复七成战力——虽然仍不能全力出手，但应付寻常危险已足够。
“这药膏确实霸道。”清晨，陆岩活动着手臂，感受着经脉传来隐约的麻痒感，“就是每次敷药都像死过一次。”
任婷婷正在收拾药箱，闻言抬头瞪他：“知道疼还非要急着用？按部就班养伤不好吗？”
“等不了。”陆岩望向庙外山林，“湘西那边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姜魁逃了，消息肯定已经传回去。养尸家族联盟若是聪明，应该能猜到我们会暂时避风头，但猜不到我们去哪。”
九叔和石坚从庙外走进来，手里提着几只山鸡。四目道长跟在后头，嘴里还叼着根草茎。
“周围三十里探查过了，暂时没发现追踪者。”石坚将山鸡扔给四目，“去，弄点吃的。”
四目道长苦着脸：“又是我？”
“不然呢？”千鹤道长从打坐中睁眼，“难道让重伤的陆岩去，还是让婷婷去？”
“行行行，我去。”四目道长认命地拎起山鸡，到庙后小溪处理去了。
九叔在陆岩身边坐下，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恢复得不错。照这个速度，再有二十天应该就能动武了。”
“但阴天子印的争夺不会等我们二十天。”陆岩从怀中取出那块黑色碎片，碎片在晨光下泛着幽幽光泽，“我昨晚感应到，碎片对湘西方向有微弱共鸣。第二块碎片确实在万尸洞，而且……似乎有人在尝试激活它。”
石坚眼神一凝：“能感应到具体状况吗？”
“很模糊。”陆岩摇头，“只能确定碎片还在万尸洞，但洞中尸气太重，干扰太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尝试激活碎片的人，用的不是正道法门，碎片在抗拒。”
任婷婷插话：“也就是说，第二块碎片暂时安全？”
“暂时。”陆岩收起碎片，“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我们必须尽快赶去湘西，拿到碎片。”
正说着，四目道长端着烤好的山鸡进来。香气弥漫，众人围坐分食。
吃着早饭，九叔说起接下来的计划：“从湖北回任家镇，有两条路：一条走官道，快但容易暴露；一条走山路，慢但隐蔽。你们说走哪条？”
石坚撕下一块鸡肉：“走山路。陆岩的伤需要静养，官道车马颠簸，不利于恢复。而且山路可以避开大部分眼线。”
千鹤道长点头：“我同意。不过山路多精怪，得小心。”
“精怪不怕。”四目道长满嘴油光，“有师兄和我在，寻常精怪翻不起浪。倒是得防着人，那些养尸的杂碎最擅长在山里搞埋伏。”
陆岩忽然问：“师父，义庄的阵法还能用吗？”
“能。”九叔道，“我出门前特意加固过，除非金丹巅峰强攻，否则一时半会儿破不开。怎么？”
“我在想，既然回义庄暂避，不如把阵法再升级一下。”陆岩眼中闪过思索，“药王谷一战，我见识过孙前辈的‘万药归一大阵’。虽然学不全，但其中一些阴阳调和的原理，或许能用在义庄阵法上。”
石坚挑眉：“你会阵法？”
“略懂。”陆岩实话实说，“在药王谷看过不少阵法典籍，加上我阳煞之体对阴阳气息敏感，或许能捣鼓出点新东西。”
九叔看着他，忽然笑了：“行啊，你小子现在本事见长，连阵法都敢碰了。不过别搞太大动静，免得引人注意。”
“弟子明白。”
饭后，六人继续上路。
正如他们所料，走山路虽然慢，但确实隐蔽。沿途翻越两座大山，穿过一片原始森林，除了遇到几只不开眼的山魈（被四目道长用赶尸术吓跑了），再没碰上麻烦。
七天后，进入任家镇地界。
众人没有直接进镇，而是在镇外五里处的山神庙停下。
“我先回去看看。”九叔对石坚道，“师兄，你们在这等消息。若一个时辰后我没回来，就是出事了，你们立刻转移。”
石坚点头：“小心。”
九叔换了身寻常布衣，将桃木剑用布裹了背在身后，扮作普通香客，朝任家镇走去。
山神庙里，陆岩盘膝调息。任婷婷在一旁研磨药材，准备晚上的敷药。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在庙门口警戒。
“陆岩，你觉得义庄安全吗？”任婷婷忽然低声问。
“难说。”陆岩睁眼，“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话没错。但前提是对方想不到我们会回来。若他们想到了……”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庙外传来脚步声，众人警惕望去，见是九叔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阿威队长。
阿威穿着保安队制服，但脸色憔悴，眼袋深重，显然很久没睡好。他看到陆岩等人，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九叔，陆道长，你们可算回来了！”阿威冲进庙里，声音带着哭腔，“出大事了！”
九叔关好庙门，沉声道：“慢慢说，怎么回事？”
阿威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道：“半个月前，镇上开始死人。不是正常死，是……是莫名其妙就死了！死状诡异，浑身精血被吸干，脖子上有牙印，像被什么东西咬的。”
僵尸？
众人对视一眼。
“不止。”阿威继续道，“死了七八个人后，镇上开始传，说义庄闹鬼。有人晚上看到义庄里有黑影晃动，还有哭声。我带队去看过几次，没发现什么，但每次去都感觉阴森森的。”
九叔皱眉：“义庄的阵法呢？有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阵法？”阿威茫然，“什么阵法？”
九叔意识到阿威不懂这些，换了个问法：“义庄的门窗、墙壁，有没有破损？”
“这倒没有。”阿威摇头，“但奇怪的是，义庄周围的花草全枯死了，连树都掉叶子，像被什么吸干了生机。”
陆岩心中一动：“师父，会不会是……”
“尸气侵蚀。”九叔脸色凝重，“而且不是普通尸气，是浓度极高的那种。普通僵尸没这个本事，至少得是跳僵以上，甚至……飞僵。”
飞僵？众人都是一惊。
任家镇这种小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飞僵？
“还有更怪的。”阿威压低声音，“三天前，镇上来了几个外地人，住进了悦来客栈。他们白天不出门，晚上才活动，神神秘秘的。我派人去查，差点被他们打死。那些人……会邪术！”
四目道长问：“长什么样？”
“三个男的，穿黑袍，看不清脸。但其中一个人说话声音特别尖，像太监。”阿威比划着，“对了，他们腰间都挂着一块黑木牌，牌上刻着……一朵莲花。”
黑莲！
黑佛宗！
陆岩握紧拳头：“他们果然找来了。”
“不止他们。”阿威补充，“昨天又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穿着苗疆服饰，少的是个姑娘，长得挺俊，但眼神冷冰冰的，看着吓人。他们直接去了义庄，在周围转了一圈就走了。”
苗疆？养尸家族里确实有苗疆一脉。
九叔和石坚交换了一个眼神。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黑佛宗和养尸家族的人，竟然都找到了任家镇。而且义庄似乎成了某种“焦点”。
“阿威，你先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九叔吩咐，“今晚我们回义庄看看。记住，别告诉任何人我们回来了。”
“九叔放心，我嘴严得很！”阿威拍胸脯保证，又担忧道，“不过你们要小心啊，那些人不简单。”
送走阿威，庙里气氛沉重。
“看来，有人猜到了我们会回义庄。”石坚缓缓道，“而且提前布了局。义庄周围的异象，很可能是故意弄出来，引我们上钩的陷阱。”
四目道长挠头：“那我们还回去吗？”
“回。”陆岩开口，“但得换个方式。”
他看向九叔：“师父，义庄有没有密道？”
“有。”九叔点头，“早年防土匪挖的，从后院水井通到镇外乱葬岗。不过几十年没用了，不知道还通不通。”
“试试。”陆岩道，“既然正门可能有埋伏，我们就从密道进去。先看看义庄里到底有什么。”
计划定下：九叔、石坚、陆岩、任婷婷从密道潜入义庄；四目道长和千鹤道长在外接应，若有不测，立刻发信号。
傍晚时分，六人摸到乱葬岗。
乱葬岗在任家镇西面，坟头林立，荒草萋萋。九叔凭着记忆，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土包。拨开荒草，土包侧面有个被石块封住的洞口。
“就是这里。”九叔搬开石块，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阴风从洞中吹出，带着土腥味和淡淡的……尸臭味。
石坚点燃火折子，率先钻入。九叔紧随其后，然后是陆岩和任婷婷。
密道很窄，勉强容一人弯腰通过。四壁是夯实的泥土，有些地方已经坍塌，得用手扒开。空气浑浊，令人窒息。
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前方出现向上的台阶。
“快到出口了。”九叔低声道，“出口在后院水井的井壁上，推开石板就是。”
石坚示意众人停下，他侧耳倾听。片刻后，他摇头：“井外很安静，但……太安静了。连虫鸣都没有。”
这不正常。夏夜的水井边，本该是蛙鸣虫叫最热闹的地方。
“有埋伏？”陆岩问。
“不一定。”九叔也听了听，“可能是阵法隔绝了声音。我先上去看看，你们等着。”
他小心翼翼推开头顶的石板，露出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夜空和井口的轮廓。
观察片刻，九叔轻轻爬出，然后伸手拉陆岩和任婷婷。石坚最后一个出来。
四人蹲在井边，警惕地打量四周。
后院一片死寂。月光惨白，照在枯死的花草上，更添诡异。义庄主体建筑黑漆漆的，门窗紧闭，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
“不对劲。”陆岩低声道，“我闻到了……血的味道。”
不是新鲜的血，而是陈旧的、干涸的血，混合着某种草药味。
九叔也闻到了，他脸色一变：“是‘养尸血阵’！有人在义庄里布了养尸的阵法！”
养尸血阵，以活人鲜血为引，滋养尸身，加速僵尸进化的邪阵。布此阵者，必是养尸一道的高手。
“进去看看。”石坚一马当先，推开了义庄后门。
门内，景象更令人心惊。
原本整洁的义庄，此刻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法器散落一地。地上用鲜血画满了诡异的符文，符文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停尸房。
停尸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红光。
九叔握紧桃木剑，一步步靠近。陆岩跟在他身后，虽然不能动武，但望气术已经运转到极致。
望气术下，停尸房里尸气冲天！那浓烈的黑色尸气，几乎凝成实质，其中还夹杂着血色怨气。
“至少三具跳僵，一具……铁甲尸。”陆岩声音发干。
“不止。”石坚面色凝重，“还有活人的气息，两个。一个气息微弱，快死了；另一个……很强，金丹中期。”
九叔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停尸房内，景象骇人。
四具棺材摆在正中，棺材盖敞开，里面躺着三具跳僵和一具铁甲尸。僵尸们闭着眼，但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在“呼吸”——它们在吸收阵法中的血气和尸气。
棺材周围，跪着两个人。
一个是文才！他被绑在柱子上，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已经昏迷。
另一个是……秋生？不，不是秋生。虽然穿着秋生的衣服，但那张脸完全陌生——是个四十来岁的干瘦汉子，脸上有道狰狞刀疤。
刀疤脸正在往阵法中央的铜盆里滴血，鲜血滴入盆中，化作血雾，被四具僵尸吸收。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头，露出诡异的笑容。
“林九，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尖细，正是阿威描述的那个“太监音”。
九叔瞳孔收缩：“你是谁？文才怎么了？秋生呢？”
“我是谁不重要。”刀疤脸站起身，擦掉手上的血，“重要的是，你们回来了。至于这个傻小子……”
他踢了踢昏迷的文才：“还没死，不过快了。那个叫秋生的小子倒是机灵，跑掉了。不过没关系，有你们在就够了。”
石坚踏前一步，雷光在掌心凝聚：“黑佛宗的余孽？还是养尸家族的走狗？”
“都是，也都不是。”刀疤脸咧嘴，“我只是个收钱办事的。有人出高价，要你们的命，还有阴天子印碎片。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江湖人称‘毒手阎罗’，专门接这种脏活。”
毒手阎罗，修行界有名的邪道散修，金丹中期修为，擅长毒术和邪阵，心狠手辣，为钱不择手段。
九叔盯着他：“谁雇的你？”
“这不能告诉你。”毒手阎罗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铃铛，“不过可以告诉你们，雇主说了，活捉陆岩，其他人……格杀勿论。”
他摇动铃铛。
叮铃铃——
刺耳的铃声响起。
棺材里，四具僵尸同时睁开眼！
眼中，血光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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