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宁志军咬牙切齿。
二伯那张虚伪的嘴脸,在他脑子里清晰得很。
他灵机一动,打算明天让这个二伯付出点代价。
翌日,天还没亮,宁志军就悄悄起床。
家里人都还在睡觉,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院子里,从鸡圈里抓了一只老母鸡。
“咯咯咯——!”
老母鸡被惊醒,拼命挣扎着想要叫唤。
宁志军眼疾手快,一把捂住鸡嘴,将它塞进早就准备好的布袋里。
他背着布袋,徒步赶往华埠公社。
路坑大队距离华埠公社有六七公里,全是土路,坑坑洼洼的。
宁志军走了三个多小时才赶到。
华埠小学就在公社旁边,是一排青砖瓦房。
宁志军来到学校门口,没有马上进去找宁天福,而是在门口的大槐树下蹲着等。
不一会儿,学校里传来朗朗读书声。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宁志军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
前世他也曾在这所学校读过几年书,后来因为家里交不起学费,被迫辍学回家干活。
约莫到了上午九点,门口来了一辆黑色的吉普车。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穿中山装的干部模样的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梳得整齐,腰杆笔挺。
宁志军认得他,就是县教育局的徐副局长。
“徐局,您辛苦了!”
校长从校门里快步走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点头哈腰。
他穿着一件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支钢笔,一副文化人的派头。
“王校长客气了。”
徐明弓摆摆手,语气非常和蔼。
“徐局,您里面请,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王芳平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趁着几人往里走的时候,宁志军快速溜进了学校。
华埠小学不大,就几间教室和一个小操场。
宁志军对这里很熟悉,他来到教学楼,直奔二楼的教导主任办公室。
宁天福的办公室在走廊最里面,门上挂着“教导主任”的牌子。
宁志军拎着布袋,径直朝办公室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推开。
一个女教师匆忙走了出来,头发有些散乱,衣服也不太整齐,胸前的扣子还开着两颗。
她低着头,脸色潮红,看都不敢看宁志军一眼,快步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宁志军瞥了她一眼,心里冷笑。
这个二伯果然还是老样子,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谁啊?”
办公室里传来宁天福的声音。
“二伯,是我,志军。”
宁志军推门而入。
宁天福正在整理衣服,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宁志军,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宁志军赶紧堆起笑脸,快步走到宁天福面前。
“二伯,您别生气,昨天是我不对,说话太冲了,没分寸。”
他把布袋往桌上一放,恭恭敬敬地说:
“这是我们家最肥的老母鸡,特意给您送来的,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宁天福原本还想发火,可一听这话,又看到桌上的布袋,表情缓和了不少。
他打开布袋看了看,里面确实是只挺肥的老母鸡,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
宁天福重新坐回椅子上,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
“志军啊,你还年轻,说话做事要动脑子。”
“昨天我看在你是我侄子的份上,才没对你下重手,不然哼!”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像你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一个电话就能让大队书记把你抓起来关几天。”
宁志军连连点头。
“是是是,二伯说得对,是我太不懂事了。”
宁天福满意地看着宁志军的态度,再看看桌上的老母鸡,心情更好了。
徐副局长最爱喝老母鸡汤,原本他今天还打算骗张根妹把鸡送过来呢,这不儿子先主动送上门来了。
“既然你态度诚恳,这鸡我就收下了。”
“年轻人嘛,犯点错误不要紧,关键是要知错能改。”
宁天福伸手拍了拍宁志军的肩膀。
“谢谢二伯,谢谢二伯宽宏大量。”
宁志军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
宁天福越看越顺眼,又想起昨天的事,语气缓和下来。
“对了,关于刘家那个移植的事,你可别再胡闹了。”
“人家已经找了医生,各方面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呢。”
他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
“你帮帮忙,对大家都好。刘书记那边我已经答应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宁天福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老母鸡。
可宁志军手一闪,把布袋往后一拉,让宁天福扑了个空。
“二伯,移植的事我说了,绝对不可能。”
“还有这老母鸡也不是白送的,您得给我六十块钱。”
宁志军脸上的恭敬瞬间消失,变得平静如水。
“你说什么?”
宁天福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这鸡要六十块钱。”
宁志军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宁天福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拍桌子站了起来。
“宁志军,你脑子有毛病吧?一只破鸡要六十块?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二伯您别激动,听我算算账。”
宁志军掰着手指头,带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
“这鸡从小养到大,饲料钱、人工费,怎么也得二十块。” “我大半夜起床抓鸡,辛苦费十块。”
“从路坑大队走到这里,六七公里路,跑腿费十五块。”
他顿了顿,继续说:
“中午我还想去国营饭店下馆子,改善改善生活,饭钱十五块。六十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宁天福看到宁志军那贱兮兮的笑容,脸都气绿了。
“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这样坑我!”
宁天福指着宁志军的鼻子,声音都颤抖了。
“老宁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爷爷还活着,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你奶奶生你爸的时候,是不是被门夹了脑袋,才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你妈张根妹也是瞎了眼,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宁天福越骂越来劲,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指着宁志军,恨不得戳到他脸上。
“六十块钱买一只破鸡,小王八蛋,真他妈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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