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炮的轰鸣刚刚停歇，刺鼻的硝烟还未散尽，令人窒息的死寂便笼罩了东门。
这死寂，比炮火声更让人恐惧。
幸存的战士们，不到两百人，正疯狂地用一切可以找到的东西——碎砖、烂木、沙袋，甚至战友的尸体——试图堵住那三个狰IA的缺口。
“快！快！把机枪架好！”林啸天拖着一条被弹片划伤的腿，嘶哑地怒吼着。
“营长！”赵铁柱顶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跑了过来，他手里提着一把沾满血污的大刀，指着城外。
林啸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城外，日军的步兵已经集结完毕。黑压压的至少三四百人，如同等待开闸的洪水，正对着那几个缺口。他们的刺刀在硝烟中闪烁着寒光。
“嘀嘀嘀——”
尖锐的军号声划破了死寂。
“杀给给！！”
一名日军指挥官挥舞着军刀，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嚎叫。
“轰隆隆……”
日军的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呐喊着冲了过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城墙，而是那几个被重炮撕开的，致命的缺口！
“开火！！！”
林啸天站在最大的缺口后，用石铁山留给他的驳壳枪，打响了第一枪。
“打！！”
“哒哒哒哒哒！”
仅存的三挺轻机枪，被架在废墟堆成的临时工事后，疯狂地喷吐着火舌。
“砰！砰！砰！”
战士们用步枪进行着最后的射击，子弹在日军的人群中溅起一朵朵血花。
“手榴弹！把剩下的都给老子扔出去！”
“轰！轰！轰！”
手榴弹在缺口前炸开，试图阻挡日军的脚步。
但日军的攻势太猛了！
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顶着弹雨，疯了一般往缺口里冲。
“啊！”一名机枪手被日军的掷弹筒击中，连人带枪被炸飞。
“机枪！顶上去！！”
“顶不住了！营长！他们人太多了！”
“八嘎呀路！”
几十名日军士兵率先冲进了最大的缺口，他们狰狞地笑着，刺刀对准了守军。
“他们……冲进来了！”一名年轻的战士吓得后退了一步。
“不准退！”林啸天一脚踹开他，“巷战！准备巷战！！”
战斗，瞬间从城墙上的阵地战，演变成了城内街道上的白刃战！
“杀！！”
林啸天丢掉打空子弹的驳壳枪，一把抽出了那把跟随他多年的猎刀。
一名日军士兵兴奋地嚎叫着，端着刺刀朝林啸天刺来。
林啸天没有后退，反而侧身前冲，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近了日军。这是他父亲教他的，猎人对付野兽的技巧。
“噗嗤！”
猎刀冰冷地划过日军的喉咙。
日军士兵的嚎叫戛然而止，他捂着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倒下。
“杀了他！”
另外两名日军士兵从两侧夹击而来。
林啸天眼中凶光一闪，他猛地一矮身，躲过右侧的刺刀，同时猎刀反手刺出，精准地插进了左侧日军的肋下！
“啊！”
他没有拔刀，而是借力一转，用那名日军的身体挡住了右侧的刺刀，同时左手拔出腿上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右侧日军的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连续三人倒地！
“营长威武！！”
“杀啊！跟小日本拼了！！”
幸存的战士们被林啸天的勇猛点燃，他们红着眼，操起大刀、铁锹、甚至石头，与冲进来的日军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
街道上，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成一片。
“哒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马达轰鸣声传来。一辆日军的九四式装甲车，碾过废墟，从一个缺口缓缓开了进来！
“是装甲车！！”一个战士惊恐地大喊。
“砰砰砰！”装甲车上的机枪开火了！子弹如同鞭子般扫过街道，几名战士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隐蔽！快隐蔽！”林啸天目眦欲裂，这辆装甲车对他们的威胁太大了！
“狗日的铁王八！老子跟你拼了！”
就在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掩体后冲了出来。
是王庚！
他怀里，赫然抱着一个用几捆手榴弹绑成的巨大炸药包！
“王庚！回来！！”林啸天嘶声力竭地吼道。
王庚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大哥！当年你救我那么多次！这次，该俺老王了！”
“掩护我！！！”
他吼着，抱着炸药包，迎着装甲车的机枪火舌冲了过去！
“哒哒哒哒哒！”
“掩护王庚！！”林啸天红着眼，抓起一支步枪，对着装甲车的射击孔疯狂射击。
“砰！砰！”
所有的火力都朝着装甲车倾泻而去。
王庚在弹雨中奔跑，如同一个疯子。
五十米……三十米……
“噗！”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肩。
王庚一个踉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肩膀。
“王庚！！”林啸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啊啊啊啊！！”
王庚忍着剧痛，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距离装甲车还有十米的时候，拉开了引线，猛地将炸药包扔了出去！
“轰隆——！！！！！”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那辆不可一世的装甲车，在巨大的爆炸中，被掀翻在地，黑烟滚滚，彻底哑火了！
“王庚……”
王庚被巨大的气浪掀飞，重重地摔在地上，肩膀处鲜血淋漓，昏死过去。
“卫生员！救王庚！！”林啸天嘶吼着。
“王庚兄弟威武！”
“为王庚兄弟报仇！！”
装甲车的毁灭，让所有战士的士气达到了顶峰！
“反击！！”林啸天挥舞着猎刀，再次带头发起了冲锋，“把狗日的赶出去！！”
“杀！！”
守军们疯了！他们冲向那些失去掩护、目瞪口呆的日军步兵。
这场在东门街道上的巷战，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日军的攻势被彻底遏制了，他们没想到，在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后，冲进城内，还要面对如此疯狂的抵抗。
最终，日军的指挥官胆寒了。
“撤退！撤退！”
日军丢下了上百具尸体，狼狈地从缺口退了出去。
“赢了……我们……守住了……”一个战士脱力地坐倒在地，放声大哭。
林啸天拄着刀，站在被鲜血染红的街道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满地的尸体，有敌人的，但更多是自己的兄弟。
“营长……”一名连长走了过来，声音哽咽，“统计……统计出来了……”
林啸天闭上眼睛，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说。”
“这一战……”连长低下了头，“咱们……咱们在东门的兄弟，又牺牲了七十多个……现在，还能拿得起枪的……”
“不足一百人了。”
三百人的队伍，在围城的第五天，伤亡过半。
林啸天猛地睁开眼，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走到那个最大的缺口，看着城外退去的日军，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要我林啸天还有一口气在，这座城，就别想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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