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刺杀行动的成功，以及那份缴获的“清乡作战图”，让林啸天在游击队中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队伍的扩充速度也越来越快。
许多在黑风寨惨败后动摇的老百姓，再次看到了希望，纷纷把自家的孩子送来参军。
不到一个月，队伍滚雪球般，从一百六十人，猛增到了两百五十人！
新兵的涌入，带来了朝气，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矛盾。
夜。
指挥部山洞。
篝火“噼啪”作响，十几个班排以上的干部，挤在简陋的地图前，一个个面色凝重，气氛压抑得可怕。
这是春季攻势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我不同意！！”
李大山，这个跟随石铁山多年的老兵，第一个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地图上！
“老石！你看看！我们现在有多少人？！两百五！”
“一半！都是刚放下锄头的新兵蛋子！！”
“他们连枪都没摸热乎！你现在就拉他们出去，打鬼子的‘黑云’据点？！”
“那他娘的是鬼子的一个标准中队！有重机枪！有炮楼！！”
“这不是打仗！这是去送死！！”
李大山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
“李副队长！”一个年轻的排长站了起来（原侦察组猎户）。
“话不能这么说！”
“我们现在兵强马壮！刚干掉了鬼子的小队长！士气正盛！”
“正该趁热打铁！再端他一个炮楼！抢他娘的武器弹药！！”
“对！打！！”
“抢了炮楼！咱们新兵就有枪了！！”
“打个屁！！”
李大山猛地回头，瞪着那个排长。
“你懂什么？！你以为打仗是赶集吗？！”
“上次黑风寨的教训！你们他娘的都忘了吗？！”
“三十七个兄弟！！”
“老雕！！”
“就这么没了！！”
“你们还想再来一次吗？！”
李大山吼出了最后一句，眼圈都红了。
山洞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黑风寨”，是所有人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李副队长。”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
林啸天，正靠在石壁上，擦拭着那把从不离身的猎刀。
他甚至，没有抬头。
“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李大山猛地转向他。
“我的意思！就是！守！！”
“我们好不容易，拉起了这点队伍！不能再折腾了！！”
“我们现在有粮食！有地盘！有‘海棠’同志在城里当眼睛！！”
“我们应该！练兵！！”
“把这群新兵蛋子！都给老子练成老兵！！”
“等我们，真正强大了！再跟松井一郎！决一死战！！”
“这叫……保存实力！！”
“保存实力？”
林啸天笑了。
他“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李副队长，我问你。”
“我们是游击队！我们是狼！！”
“什么时候！你见过狼！是躲在窝里！等死的？！”
“你！！”李大山气得浑身发抖，“林啸天！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林啸天大步走到地图前，一把抓起那根指挥棒！
“我的意思！就是！打！！”
“而且！要大打！！”
“要狠狠地打！！”
他一指地图上的“黑云”据点！
“‘醉仙楼’刺杀！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鬼子！根本没我们想的那么可怕！！”
“他们也怕死！！”
“他们的宪兵小队长！一被我摸进屋！不也一样吓得尿裤子！！”
他再一指那份缴获的“清乡图”。
“松井是想清乡！是想把我们困死！”
“可我们！偏偏不如他的意！！”
“他越是想让我们当缩头乌G！我们就越是要当出山的猛虎！！”
“他要我们‘静’！！”
“我们偏要‘动’！！”
“他要‘清’我们！我们就去‘捅’他的心脏！！”
“把他的部署！全都打乱！！”
“这！才叫游击战！！”
“好！！”
“林副营长说得对！！”
“打！！”
赵铁柱第一个站起来，把机枪扛在了肩膀上！
“俺们侦察组！打头阵！！”
“打！！”
“打！！”
猴子和那群新提拔起来的年轻排长，全都站了起来！
“你……你们！！”
李大山气得脸色发白！
“你们……要造反吗？！”
“李大山！！”林啸天猛地回头，双眼如电！
“这不是造反！！”
“这是路线之争！！”
“我们辛辛苦苦！扩充了队伍！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窝在山里！发霉吗？！”
“新兵！不拉上战场！不见血！！”
“他一辈子！都是新兵蛋F蛋！！”
“你……”
“够了！！”
“砰！！”
一声巨响！
石铁山，猛地拔出驳壳枪，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油灯，跳了一下，差点熄灭。
“都他娘的！给老子坐下！！”
石铁山，终于发火了！
“吵！！”
“吵！！”
“吵什么吵！！”
“鬼子还没打过来！你们自己！倒要先打起来了吗？！”
他那张刀疤脸，在火光下，狰狞无比！
“李大山！！”
“到！”
“你！是老兵！是副队长！！”
“黑风寨的教训！是深刻！！”
“但你他娘的！是不是被鬼子打怕了？！”
“啊？！”
“我……”李大山猛地抬头，“队长！我不是怕！！”
“你就是怕！！”石铁山指着他的鼻子！
“你怕把这点家底！再给败光了！！”
“你忘了我们是什么队伍了吗？！”
“我们是红军！！”
“我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我们什么时候！是靠‘守’！活下来的？！”
“我们就是靠！‘打’！！”
“打！才有活路！！”
李大山低下了头，满脸通红。
“还有你！林啸天！！”
石铁山猛地转向林啸天！
林啸天一愣。
“你他娘的！也别得意！！”
“你以为你打了几个胜仗！拔了几个炮楼！你就懂打仗了？！”
“你忘了黑风寨！你是怎么被松井！耍得团团转的吗！！”
“你忘了老雕！是怎么死的吗！！”
“你忘了那三十七个兄弟！是怎么没的吗！！”
“你！！”
石铁山一指林啸天的胸口！
“你那是打仗吗？！”
“你那是！拿兄弟们的命！在赌！！”
“赌你的枪法！赌你的‘小聪明’！！”
“你赢了！你就是英雄！！”
“你输了呢？！”
“你输了！你就是罪人！！”
“我……”林啸天也低下了头。
“一个！太保守！！”
石铁山指着李大山！
“一个！太激进！！”
他指着林啸天！
“你们两个！都他娘的是极端！！”
“都他娘的要给老子！犯错误！！”
“队长……”
“队长……那……那到底该咋办？”
王庚，这个和事佬，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咋办？”
石铁山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回地图前。
“打！！”
“林啸天说的，没错！必须打！！”
林啸天猛地抬头！
“但是！！”
“李大山说的，也没错！！”
“不能……硬打！！”
李大山也抬起了头。
“我们！既要主动出击！！”
“也要！保存实力！！”
“我们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这！才叫智慧！！”
“黑云据点！硬骨头！我们暂时……不啃！”
林啸天一急：“那我们……”
“我们啃这个！！”
石铁山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另一个据点上！
“‘三号物资转运站’！！”
“这里！是鬼子给黑云据点，运送补给的必经之路！！”
“守军！只有一个排的伪军！！”
“队长！”张秀才道，“可……可情报显示，这个转运站……防守很严密啊！！”
“严密？”石铁山笑了。
“啸天。”
“到！”
“你的‘海棠’同志，该动一动了。”
“我不要你强攻！！”
“我要你！里应外合！！”
“李大山！”
“到！”
“你带主力！在外面接应！！”
“这一仗！！”
石铁山看着李大山，又看看林啸天。
“你们两个！一起指挥！！”
“我不管你们谁对谁错！！”
“我只要！胜利！！”
“我只要！零伤亡！！”
“是！！”
林啸天和李大山，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
不服。
林啸天知道。
打仗，只是第一步。
怎么把这些……不同脾气、不同理念的战友，捏合在一起。
怎么让他们，服你。
这……
是比杀鬼子，更难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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