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真理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只要巧在哪里……那我就在哪里。”
这句话仿佛抽走了她所有的犹豫和顾虑，只剩下纯粹的跟随。伍巧闻言，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决定既下，行动就变得高效起来。绫真理的行李简单得惊人，除了几件日常衣物和一套她用惯了的理发工具，几乎没什么需要带的。
那间小小的理发店，她只是最后看了一眼，锁上门，将钥匙交给了隔壁一位相熟的老邻居托为照看，没有太多留恋。对她而言，那里更像是一个等待的巢穴，而非梦想的终点。
去机场的路上，绫真理一直紧紧抓着伍巧的手，路橙泽等人则是远远跟在身后，没有打扰两人的相处……女孩好奇地打量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里交织着对未知的紧张和一丝雀跃。
直到登上那架线条流畅的私人飞机，她的惊讶更是达到了顶点。小心翼翼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看着舱内简洁却充满科技感的装饰，她忍不住小声对伍巧惊叹：“这……这就是飞机里面？好厉害……”
（她心里想着：原来巧现在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伍巧看着她这副样子，得意地扬起了下巴，仿佛这飞机是他的一样：“怎么样？跟你男人混，没错吧？以后天天坐！”他故意说得夸张，换来绫真理一个没好气的白眼，但手却握得更紧了。
飞机起飞时，强烈的推背感和窗外大地逐渐远离的景象让绫真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手指用力掐进了伍巧的手背。
“嘶……轻点轻点！”伍巧龇牙咧嘴，却没甩开，反而用另一只手覆上了她的手背，笨拙地安抚道，“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平稳了。怕就抓紧我。”
绫真理慢慢睁开眼，适应着高空飞行的感觉，最初的紧张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她透过舷窗看着下方变得越来越小的城市轮廓，那片她生活了二十多年、充满了艰辛与等待的土地，此刻正被抛在身后。
（她望着窗外，心中默默想着：那个小店……确实是她省吃俭用、打了好几份工才攒够钱租下来的，一点点置办工具，一点点学着经营……曾经以为那就是她未来所有的依托了。可是……和能跟巧在一起相比，好像突然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绫真理渐渐放松下来，靠在舒适的椅背上，侧头看着身边虽然嘴上抱怨却始终让她紧紧抓着的伍巧，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安静的弧度。
新的生活，似乎就像窗外的云层一样，虽然未知，却已然在脚下展开了。
………………
路橙泽坐在前排，似乎已经沉浸在了电子阅读器上的技术资料里，对后排的动静充耳不闻。(主要是他虽然很欣慰自己的朋友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但他对恋爱这种事情真的没什么感觉，哪怕是别人恋爱他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平流层，窗外是绵延无际的云海，阳光透过舷窗洒落进来，舱内一片宁静。
冰亦的目光从前排沉浸于资料的路橙泽身上移开，不经意地落在了后排的伍巧和绫真理身上。伍巧正压低声音，手舞足蹈地跟绫真理说着什么，逗得她抿嘴轻笑，两人紧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看着他们之间那种历经波折后失而复得的依赖与温情，冰亦刚毅的脸上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一瞬，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真诚的祝福。
（他心想：伍巧这家伙，虽然平时没个正形，但能找到这样一个愿意等他、跟他走的人，真好。）
但这份温馨的感触很快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他的目光转向窗外，试图在茫茫云海中寻找下方大地的轮廓。江城，就快要到了。
半年多了。
自从那次任务失利，被内部调查，最后几乎是变相地被“下放”到偏远的锈城协助当地治安局，他已经离开江城半年多了。这段时间，他埋头工作，几乎切断了与江城所有旧识的联系，一方面是纪律要求，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无颜面对的逃避。
(虽然有路橙泽的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是他们没有理智判断导致的结果。)
如今骤然回来，还是以这种“护送重要人物”的身份，近乡情怯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其中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忐忑。
他想起了路橙泽在飞机起飞前，得知他来自江城后，那看似随意却让人脊背发凉的问话：
“哦？江城本地人？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孟川的老警察？以前好像还挺有名的。”
冰亦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回答：“认识……他是我父亲的警校同学，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叔叔……”
路橙泽闻言，脸上露出一个堪称“和煦”的微笑，语气甚至称得上心平气和：
“哈，小冰同志，你放心，我这个人心胸还是比较宽广的。老孟同志以前也是治安局警察中的佼佼者，名声在外啊。那我这次去，正好和他‘练练’……切磋切磋，交流一下经验。”
冰亦当时冷汗就下来了，急忙试图解释：“路总，孟叔叔他年纪大了，而且当年的事……”
路橙泽微笑着打断他，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周末去哪钓鱼：“没事，只要切磋中他能扛住我全力一拳就行。你放心，我很有分寸，不会攻击致命部位的。”
回想起那段对话，冰亦至今都觉得头皮发麻。他试图安慰自己：孟叔叔当年确实是局里格斗排名前列的高手，和自己父亲不相上下，虽然年纪大了，但底子应该还在……路先生身手再好，应该……也不会下重手吧？但愿只是开玩笑……
但路橙泽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和语气，实在让人无法完全放心。
除了对孟叔叔处境的担忧，更多的情绪是对即将见到家人的期盼与不安。
妹妹冰兰，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小丫头，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大学生活了吧？半年不见，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被人欺负……电话里面那丫头总是要自己回来看看……
孟家的妹妹孟依依，小时候总喜欢缠着他和天义哥，古灵精怪的，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有孟天义，孟叔叔的长子，和自己一起在治安局长大，一起受训，如今已经是江城对策组的组长，肩上的担子一定很重。自己当初被调走，天义哥一定很失望吧……
以及，那位总是温柔地叫他“小亦”、会给他做他爱吃的糖醋排骨的柳姨……
这些面孔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带来温暖的同时，也带来了更深的彷徨。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该如何解释这半年的缺席，又该如何面对江城可能已经物是人非的街道。
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强迫自己坐得更直一些，仿佛这样就能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心绪。
江城，就在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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