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气氛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境地,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筷,客厅里的立式空调还在持续供暖,更添焦灼。
落萏扶额,心情五味杂陈,复杂之余还有那么一丝感动,男人靠不住,孩子就能靠住了?她就是那个孩子,她能不知道吗?
“好了,好了。您老别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其实是我不能生。”落萏叹了口气,假装难过的样子仰头长叹,“我怕公公婆婆说我,我们才商量说是陆泽洛有无精症,其实他身体很好,是我的问题。”
落国强又表演了一次老年版瞳孔地震。
陆泽洛同样凝视着落萏,眼神晦暗,却又不可控地勾了勾嘴角。
落萏避开陆泽洛的视线:“我之前去体检,医生说我先天性卵巢发育不全,意思就是说,我没有正常的卵子,也不能进行试管。”
她淡定地继续说,不怕忽悠不了她的文盲老爹:“所以,您懂了吗?这不是陆泽洛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落国强变脸如翻书:“不能治吗?”
“先天性的,染色体问题,没法修正。”落萏脸不红心不跳的瞎说,她也不懂,之前写小说的时候上网查到的,觉得这个病症新奇,就记住了,没想到用上了。
她努力想要无视掉陆泽洛投射过来的灼热目光,但现实是很难,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别感动,她是为了她自己。按照她爸这个说法,她要是跟陆泽洛离婚,只有两条路,要么找个能生的结婚,要不然就去父留子。
这两条路她都不想选,落萏当然可以反抗,但是她爸年纪大了,她没必要又开始因为这个问题被她爸念得头疼。
落国强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陆泽洛从即将被撵出去的前女婿,变成落国强的座上宾,生怕好女婿不要自家闺女了。
落萏借着这个理由美美躲进房间里,落国强要她出去,她就说难过面对不了陆泽洛让他们老陆家绝后了。
陆泽洛偷偷站在门外,听她假惺惺的装模作样,笑弯了腰。
这样平衡的状态仅仅维持到,晚上睡前。陆泽洛被落国强推进落萏房间里,美名其曰夫妻之间培养感情。
落萏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活动,屏幕上出现一排排黑色文字。她在赶今天的更新,随着落国强强势地把门带上。
落萏终于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冬天的棉质睡衣,休闲又修身,她舔了舔上槽牙:“柜子里有被子 ,你自己打地铺。”
陆泽洛应了一声,准备去柜子上拿棉被。
落萏余光瞟到他像个小媳妇一样言听计从,瞅了一眼右下角的屏幕时间才八点。
“你是生怕我爸不知道?”
“啊?”
“等我爸睡了,再拿。”落萏叹了口气,手指顿住,她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性子,陆泽洛帮她解决家庭问题,她可以给他好脸色,但也就这样了。
陆泽洛“嗯”了一声,站在原地跟个傻子一样看着她。
落萏被他看得不自在,眉头蹙起:“你没自己的事情做?”
“我没地方坐。”
落萏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这么大的床,你不能坐?要我请你?”
“你不是挺有主见?”
陆泽洛睫羽轻闪,视线往落萏的方向瞟一只手握着身后的丝绒盒子,怪让人难过,自打他进门,落萏都没拿正眼看过他。
薄唇轻抿,陆泽洛还是坐上她的床,铺好被子,盖到自己腰间。
落萏没心情管他,心里还有气,但是她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还是崩了。
陆泽洛跟她说困了想睡觉,可以放点东西听吗?她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了。
“你说x的平方加3x加二分之三的平方减二......”
落萏写文时,会自动屏蔽周围的声音,但不代表自己的声音也会屏蔽,她听了一会,发现是连续好几道题,中间没有中断。
“能睡睡,不能睡滚出去。”她忍着把手里键盘呼陆泽洛脸上的冲动。
陆泽洛坐了起来,关掉手机:“我之前失眠一直听这段语音睡觉,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有什么问题?”落萏无法理解他了,他不是讨厌她发的语音,甚至都不愿意听一耳朵,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陆泽洛继续说:“我没讨厌你给我发的语音,我截图给你转文字,只是让你方便根据问题,看答案。”
这个误会还是武潇潇告诉陆泽洛的,他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误会。
“出去 ,去客房睡,我爸那边我来解释。”落萏深吸一口气,给他下最后的通牒,不想因为这件事,跟他争辩,就算这些都是误会,可是她为什么会误会,他只字不提。
她有心结,但是解开的方式绝对不是,说清过去所有的误会。
陆泽洛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落萏紧抿嘴唇,舌头微微舔舐发干的唇瓣,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陆泽洛也许没那么了解她。
房门被带上,他听见陆泽洛跟落国强聊了些什么,她知道她不用再去多做解释。
房间里的大灯被她关掉,电脑旁的台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她缩在椅子里抱着腿出神,影子被印在窗帘上,思绪有些乱,
她发现重新跟陆泽洛相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反感。
有的事想通了,就不是事了。落萏照常交了今天的更新,是一次全新的尝试,没有存稿裸更,随时随地,视监评论区主打一个让谁都别想猜到剧情。
她点击上传,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转头去翻了翻评论区,有嫌她更新频率不稳定的,也有天使宝宝祝她生日快乐,她一视同仁,通通不回复,然后统一发了红包感谢。
一套评论看下来,她又打开电脑,开始码明天的内容。
等落萏再一次停笔,已经凌晨三点多,她撑着睡意,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随手关了浴室的灯,走回房间,站在房间门口,她顿住脚步,左右两边都是紧闭的房门。
落萏眼睛眨了眨某种奇怪的心理在作祟,她转了个方向,往客卧去。
她悄悄拧开一个门缝,屋内的黑暗透了出来伴随着她夹着嗓子有些造作的声音。
落萏僵在原地,顿了两秒才轻轻把门合上,走回房间。她眼皮狂跳,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他还是讨厌她的好,这也太尴尬了。
落萏关上自己的房门,掀开被子,一股脑地扑到床上,空调吹得被子都是热乎乎的,她把头埋进枕头里,嗓子里闷闷地发出几声嚎叫。
半晌她才调整好心情,抬手关灯,往床中间挪了挪,挪着挪着她突然停止了动作,往床边摸了摸,摸到了个方形的盒子。
落萏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是个长方形的红丝绒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黄金玫瑰项链。
项链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是一整支玫瑰的形状,有枝丫和叶子。
落萏把盒子合上,放到床头柜上,扯了扯嘴角,这怎么不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黄玫瑰。
这一觉落萏睡得踏实,她知道她不气了,谈不上多释怀,但是不想再过多的计较。
落萏睡到自然醒起床洗漱,发现家里只有陆泽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电脑像是在办公。
她四下扫了一圈,落国强没在家,扭头从浴室拐进厨房,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
走进厨房,空气里弥漫着股淡淡的大米味,落萏低头看了一眼,电饭锅上的保温标志显眼,探头往餐桌上看,菜罩子底下还放着配菜。
落萏捧了捧脸,在吃和不吃中纠结。如果陆泽洛不在家,她肯定吃,现在就很别扭。
她的想法刚刚产生,就看见陆泽洛从厨房门口路过,在玄关穿鞋出去了。
落萏:“......”
“真tm神了。”她骂了句脏,弯下腰,拿碗吃饭。
饭后,落萏靠在沙发上躺尸,睡到十一点多,她需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转头发信息给武潇潇:【你过节,回家了没?】
武潇潇:【被萧何洐绑架到北京了。】
落萏:【......】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意想不到的人回来了,还约她出去玩。
落萏提着包,去赴林殷筱的约。
“表嫂。”热情的姑娘依旧开朗。
落萏朝她微笑:“你不是为逃催婚,远赴它国了吗?
林殷筱蔫吧着小脸:“别提了,我去了美国。我妈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给我翻出了个同乡,让我去相亲。”
落萏服了:“所以你又申请调回来了?”
“对,我老板差点把我开了。”林殷筱吐舌,“我是吃不惯白人饭,还是待在家里好。”
落萏打量她的身量,确实比过年那会瘦了不少:“才回来?”
“嗯,我已经连续吃了三顿麻辣烫了。”
落萏笑了笑,有种网络段子走进现实的荒诞感,她提出请林殷筱吃饭,两人还没走进餐馆。
林殷筱的电话就响了,要她回去三堂会审。
落萏在她一摇,二哄,三撒娇的攻势下,答应跟她回家,盼望着回家能分散点火力。
林殷筱带着落萏走到,陆泽洛家单元楼下。
落萏脑子嗡了下:“不是?为什么来这。”
“三堂会审,可不得来这吗?”林殷筱拉着她上楼,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落萏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上楼,往身后的停车位瞟了瞟,没有看见陆泽洛的车,稍微松了口气。
林殷筱按响门铃,等人来开门。落萏站在她身后,真心觉得自己贱得慌。
等了一会,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陆泽洛。
陆泽洛给了林殷筱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往后看到落萏,他眼神闪了闪,向后退了一步让她们进来。
落萏避开陆泽洛的视线,在心里骂娘,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田艺看到跟林殷筱一起过来的落萏,挠了挠头:“你不是出差了吗?”
“啊?”落萏嘴角抽了抽,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才回来,正好遇见筱筱了。”
林殷筱上前抓住落萏的手,根本不敢看坐在沙发上的爹妈和姑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和表嫂紧紧挨在一起。
客厅里,早就摆好了要审林殷筱的小板凳,今天,天也阴沉沉的,只有客厅里的空调带来阵阵暖意。
落萏因为被林殷筱拉着,只能陪她一起坐在长辈面前。
“你拉着你表嫂就有用了?你表嫂结婚了,你结婚了吗?”
“胆子肥了,一声不吭就往外跑。”
舅妈经典发言,尬得落萏脚趾扣地,余光扫到坐在沙发上的陆泽洛,跟个没事人一样,对比之下,她这实在丢人。
“是表哥教我的,他说不想结婚就外派。”
落萏默默离林殷筱远了点,这波分担火力的方式可以啊。
一分钟后,陆泽洛加入小板凳阵营,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殷筱:“是我逼你出去工作的?”
舅妈听到这话护起了犊子:“你不给她支招,我们筱筱能去美国吗?都瘦了。”
落萏眉毛一挑,林殷筱甩锅没问题,这舅妈顺着拐就往下爬,她有点看不过眼。
陆怀民一听不乐意了:“又不是小洛逼筱筱去的,还不是你们逼得太紧,把姑娘逼走了。”
“姐夫,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你们家小洛是结婚了,我们家筱筱八字还没一撇呢。”
“说来也是,小洛和萏萏都结婚一年半了,算算小洛也快三十了,怎么还没动静?”
舅妈被惹恼,开始无差别攻击。
落萏不动声色地又往阳台边挪了挪,要命了,这还能扯到她身上。
她视线往窗外看,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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