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洪在旁捋须笑道:老夫倒是偏爱这甜腻的滋味。
那您方才为何不选?林京洛不解。
选的是那小子的口味,又不是老夫的。
林京洛恍然——确实要选惟也所好。
可您怎知他中意的是竹露?她凑近压低声音,而且您比他还先定下答案……
上官洪闻言直接轻敲她额头:笨丫头。看他品酒时的神情便知。
上官洪含笑不语,林京洛却已会意,当即凝神静气,将全部心神都倾注在惟也那双执杯的手、微动的喉间,以及眉宇间每一丝难以察觉的变幻。
惟也轻抚杯沿,继续娓娓道来:“至于竹露——以三年陈的江南精酿米酒为底,佐三滴竹沥、半钱兰香雪梨汁。初入口如山泉过喉,清冽中带着竹叶初展的微涩,而后回甘渐起,似月下竹林风动,拂去尘嚣,正合我此刻心境。”
他那般情致,倒不似在品酒,更像在月下抚琴、松下听风。林京洛几乎要怀疑,这芙清楼莫不是请他来做酒中知客的?说得她指尖发痒,也想执杯尝一尝那竹露清味。
上官芙适时扬声道:“第一轮仅四位贵人与惟也公子所选相合。第二轮——请从三杯酒中,再择心仪之味。”
林京洛不觉已探出半身,眸光莹莹,紧紧追随着惟也的每一个动作。
对座许思安执杯轻笑,朝身侧低语:“瞧她这般模样,倒是对那惟也势在必得。”
江珩默然未应,只静静望着那个几乎要跌出栏杆的身影,向来要躲着自己的人,昨日为了那人竟来找自己。
就在林京洛觉得无从分辨之际,惟也正饮尽最后一杯。酒尽杯空,他未即放杯,喉结轻滚,眼睫低垂一瞬——似在寂然回味。
林京洛眸中蓦地一亮,轻轻拉住上官星岭的衣袖,声如春风拂过耳畔:“我知道了……是他左手边那杯‘雪涧香’。”
“惟也公子择的是——‘岁吟’花雕。”
林京洛整个人像坨泥一样瘫了下去,但立刻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追随着上官洪身旁的侍女。待听到相同的答案被念出,她眼中顿时漾开笑意——老爷子竟又晋级了。
许褚在此轮被淘汰,他面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浅笑,仿佛胜负不过是一场风雅游戏。
惟也执起中间那杯酒,声润如玉:“岁吟,乃十年陈绍兴花雕,佐以蜜渍古梅与一缕陈皮。初入口时温润谦和,待酒入喉,梅香与陈皮的甘苦方如墨迹在宣纸上徐徐晕开,于唇齿间缠绵不绝。”
林京洛讶然轻启朱唇:“怎么会……我分明仔细瞧了他的神色。”
上官洪斜睨她一眼,花白胡须间漾开一丝得意:“丫头,到底还是太年轻。”
林京洛悄悄凑到上官洪身边,指尖轻扯老人绣着祥云纹的袖口:“老头,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上官洪苍老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目光仍追随着楼下惟也的每个细微动作:“第一杯酒他饮得急切,可见酒体单薄,留不住唇齿;第三杯入喉时喉结轻滚,是在化解过于浓烈的后劲。”
老人忽然眯起眼睛,银白的眉毛微微颤动:“唯独第二杯...他先让酒液在舌尖停留片刻,而后才缓缓咽下。最妙的是——”上官洪转头看向林京洛,眼底闪着精光,“他无意识地又抿了第二口。”
林京洛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果然见惟也正不自觉地用指尖摩挲着第二只酒杯的边缘。
这般细微的举动,若非经人点拨实在难以察觉。
“真真是...”她忍不住轻叹,您比我多的这几十年的光阴,果然都化作见识沉淀在骨子里了。”
上官洪得意地捋着胡须,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像只饱经风霜的老狐狸。
上官芙清越的嗓音在厅内回荡:“第三轮开始,余下二皇子、昭乐公主与上官老爷。”
案几上仅剩两盏琉璃杯,琥珀色与月白色的酒液在灯下泛着不同光泽。林京洛索性不再观察惟也的神色——横竖也瞧不出端倪。
“惟也公子择定的是...月魄酒。”
“啊——”
满座哗然。宾客们交头接耳:“按前两轮的选择,第三轮怎会挑这般烈酒?”
林京洛急忙望向侍立在上官洪身旁的侍女,见她手中漆盘呈着的正是那盏月白佳酿。
老爷子果真深谙此道。
上官星岭执起茶盏轻呷一口,眼底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可知满座宾客为何哗然?”
林京洛倾身相问:“为何?”
“月魄酒取五年陈酿原浆,以古法三重蒸馏。”他指尖轻点桌面,“饮时如吞烈焰,过后却余韵绵长。寻常人半盏即醉,故而鲜少有人敢在品酒会上择此烈酒。”
林京洛闻言,仿佛已感受到喉间升起的灼热,不自觉地抚了抚脖颈。
她正欲追问,却见惟也执起那盏月白瓷杯,广袖流云般垂落。他指尖映着琉璃盏,竟比玉器更显剔透。
清酒如江南烟雨,固然温婉...他声若碎玉,目光似秋月拂过水面,却不及烈酒酣畅,能照见真性情。
说话间,他的视线掠过满堂宾客,最终在许昭薇面容上停留一瞬。那眸光如投入静潭的石子,谁都不易发现。
许思安轻摆折扇,侧首对江珩笑道:我输了。依你之见,他们二人谁会胜出?
江珩停住转动的酒杯,目光凝在晃动的酒液中。良久才开口:且看他的心意。
当他垂眸望向惟也时,许思安唇角微扬,转而看向身旁的许昭薇。只见这位素来慵懒的人儿,此刻竟不自觉地攥紧了指尖,怕是紧张极了。
且拭目以待。
然而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所有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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