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洛的指尖倏地攥住阿尧的衣袖,细密的褶皱如她此刻翻涌的心绪。烛火跃动在她骤然明亮的眸子里,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你是什么时候......?娜尔若是知道,不知该有多......
阿尧的手轻轻从她掌心抽离,衣袖滑落的触感让林京洛微微一怔。没有人知道。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深井的水面。
为什么?她忍不住追问,身子不自觉地前倾。
他却将问题轻轻抛回:你会说出去吗?
林京洛仰起脸,目光细细描摹着他被烛光勾勒的轮廓。许久,才用气声呢喃:你若不愿......我便是带进棺材里也不说。
当真?
当真。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唇角掠过一丝了然:想问我为何连她们都瞒着?
她咬着唇点头,锦被上的缠枝莲纹被无意识地绞紧。
阿尧忽然俯身,那张总是挂着天真笑意的脸上,此刻却凝着化不开的阴郁。洛洛,他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在丹国,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他抬手虚虚指向窗外:父王榻前汤药,兄长宴上酒盏,就连可敦赏的糕饼......指尖在空气中微微发颤,我装了十年痴儿,才躲过七次鸩毒,三次暗箭。
林京洛的呼吸骤然停滞,攥着锦被的指节寸寸发白。烛芯啪地爆开一朵灯花,映得她血色尽失的脸庞明明灭灭。
这一切正是林京洛苦心营造的契机。阿尧果然顺着她铺设的心路继续剖白,嗓音里凝着化不开的寒冰:
我的兄长托列阿隼,早已在暗处对我举起屠刀。
母妃曾是父王心尖上的明月,连带着我也被捧作。可敦与兄长容不得这份恩宠,在膳食中下了剧毒...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从那以后,痴儿便成了我最好的铠甲。
林京洛的指节紧紧抵在唇畔,贝齿在指尖留下浅浅的印痕。那双瞪大的柳叶眼里,震惊与怜惜交织成复杂的光晕。
还有要问的么?他抬眼时,眸中闪过狼崽般的厉色。
她缓缓放下手,声音轻如飞絮:你要永远戴着这副面具吗?
不会。阿尧忽然勾起唇角,那笑意如淬毒的刀锋,待我将毒蛇尽数斩断,自不必再装疯卖傻。
他原以为会看见惊惶退缩的神情,却见林京洛眼底漾开坚毅的波纹,甚至主动将柔荑覆在他紧握的拳上。
说这些...你不怕?
为何要怕?她指尖传来温热的坚定,是他们先亮出獠牙,你不过是在学会反噬。
阿尧怔忡片刻,忽然仰首轻笑,笑声如碎玉溅落在冰面:林京洛...你当真是这浊世里独一无二的奇女子。
你好好歇着。阿尧转身欲走,衣袂在烛光里划出寂寥的弧线。
等等。林京洛撑起身子,墨发如瀑垂落肩头,你屡次将娜尔推至人前,可也是棋局中的一步?
那道挺拔的背影骤然僵住,指节在袖中捏得发白。
那道玄色身影骤然凝滞,指节在广袖下绷出青白的弧度,仿佛压抑着汹涌的暗流。
她纯净如雪原初霁的晨露,林京洛的声音轻似落羽,却字字敲在心上,却把最真挚的情意都付与你。阿尧,纵有血海深仇,也不该辜负这般赤诚。
夜风拂动床帐的璎珞,珍珠碰撞声里,她缓缓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我愿与你并肩——只要你应允,绝不让娜尔卷入旋涡。
阿尧蓦然回首,烛火在他深褐的瞳仁里炸开万千星火。那目光似要穿透她单薄的身躯,直至听见:
娜尔是我心尖上的妹妹,我断不能看她黯然神伤。可你...她指尖轻抚过肩头殷红的伤痕,唇边漾起苦涩的弧度,也是我甘愿以命相托的故人。
阿尧立在珠帘旁,玄色衣袂被穿堂风轻轻拂动:
“我要走的...是条白骨铺就的路。”
“我知道啊。你是皇室,复仇之路断不可能如此简单。”林京洛的声音轻如叹息,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她无从揣测他信了几分,仍将最柔软的真心捧出:
“我在这世间朋友不多,在丹国的日子虽短,却将你们都放在了心上。”
指尖无意识描摹着锦被上的缠枝莲纹,“但凡我能做的,定会倾力相助。”
阿尧终是未再言语,默然转身离去。林京洛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本该是轻松的,心口却像是压了块浸水的绸缎,沉甸甸地喘不过气。
目光不经意掠过院角那株梅树,在万物葳蕤的盛夏里,它依旧固执地保持着自身的枯寂,虬枝在烈日下投下斑驳的碎影。
养伤的第十几天,林京洛让林钱暗中搜集了京中权贵的详尽卷宗。
此刻她正坐在梅树下的石凳上,玉指捻着鱼食,心不在焉地投喂池中锦鲤。
饵料落处,漾开圈圈涟漪,恰似她心中层层叠叠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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