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她试图寄给言峥和林枝意的信件,也无一例外地被沈玄琛拦截了下来。
“那是我寄给枝意的信!你凭什么查看?”
林京洛终于忍不住,大声质问他,积压了几个月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爆发。
沈玄琛却只是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耐心,仿佛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京洛,听话。”
“丹国边境查验严格,任何往来靖国的书信都可能被反复审查。我是怕信中有不当言辞,被丹国士兵查到,会给你定罪的。”
“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京洛。”
沈玄琛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调子,却像一块无形的巨石,重重压在她的心口。
一阵无名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这无处不在的控制和以为你好为名的囚禁,实在太压抑了,压抑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怎么了?”
一道冷冽而熟悉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划破院内令人窒息的空气,从院门方向传来。
许云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身形挺拔,目光如炬。
在林京洛此刻的眼中,他的出现简直如同降临凡间的天神,带来了唯一一丝挣脱的可能。
“带我去答州逛逛。”
林京洛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求救信号。
许云慕每次前来,都是因为云王妃虞知瑾稍有不适,便亲自来接沈玄琛过去看诊。
而每一次,沈玄琛都必定会将林京洛带在身边,不容她有一刻脱离他的视线。
也是因为沈玄琛形影不离地带着她,她和这位少年将军也是熟悉起来。
林京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抬脚就要朝许云慕走去。
然而,她的手臂却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拽住!
沈玄琛的手指如铁钳般箍紧了她,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褪去了所有伪装的温和,透出一种实质性的危险:
“外面风沙太大,今日不宜出门。”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用那种她听了几乎要形成条件反射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命令道:
“听话,京洛。”
听话!
又是听话!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林京洛早已紧绷不堪的神经。
她感觉自己仿佛真的被“驯服”了,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眼神变得空洞而茫然,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变得无比陌生的沈玄琛,内心在疯狂呐喊: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曾经清冷却善良的医师,何时变成了一个用温柔编织囚笼的掌控者?
许云慕看着眼前这个无比无措,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林京洛,眉头紧锁,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锐利,直直落在林京洛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记忆中那个鲜活,甚至带着点刺儿劲的林京洛。
此刻却像个被抽走了魂灵的木偶,尤其是在面对沈玄琛时,那种畏缩与麻木更是显而易见。
沈玄琛立刻侧身,直接拦在了许云慕和林京洛之间,挡住了许云慕意图伸出的手,语气依旧维持着那套说辞,却更显强硬:
“世子,如今边境贼寇横行,风沙又大,对京洛来说外出实在太危险了。”
“危险?”
许云慕嗤笑一声,眼神冷冽,
“沈大夫多虑了。在我身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玄琛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显然都无法与自幼习武又长年征战沙场的许云慕相比。
只见许云慕手臂一探,快如闪电般绕过沈玄琛的阻拦,一把牢牢抓住了林京洛的手腕!
这一抓,仿佛打破了某种无形的禁锢。
林京洛那原本呆滞迷茫的眼神,随着被这股力量带动着迈出步子,瞬间清明了起来!
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重新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林京洛!”
沈玄琛压抑着怒火与惊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但林京洛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逃!
拼命地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她努力迈开脚步,紧紧跟上许云慕坚定而快速的步伐。
“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几乎能飘起来的轻松感,清晰地钻入了许云慕的耳中。
许云慕没有回应,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即手臂用力一提,便将林京洛也轻盈地带上了马背,落在他的身前。
骏马长嘶一声,扬起四蹄,朝着城外疾驰而去,将身后那令人窒息的院落和沈玄琛冰冷的视线,远远地抛在了漫天的黄土之中。
沈玄琛缓步从院门阴影处走出,看着同一匹马上的两人。
尤其是许云慕护在林京洛身后的姿态,他眼中的阴郁与偏执几乎要满溢出来,声音低沉而危险:
“她注定要留在我身边的。许云慕,你不该带她走。”
许云慕侧过头,低声问身前僵直的林京洛:“你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京洛像是被这个问题刺了一下,立刻激动地反驳,“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
许云慕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一针见血,
“那他为何将你看管得如此之紧,寸步不离?”
“沈玄琛他,是喜欢你吧。”
他顿了顿,感受到身前人瞬间的僵硬,继续问道,语气平淡却直击核心:
“那你呢?林京洛,你喜欢他吗?”
“喜欢”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林京洛耳边轰然回荡,激起滔天巨浪。
她不喜欢沈玄琛。
她喜欢的是那个人
那个她已经半年未见的人。
她原本以为,经过这半年沙漠风沙的磨砺和遥远距离的阻隔,那份因他而起的心动和爱意,早已该消散殆尽。
可她没有忘掉。
忘不掉他看向自己时,那深邃眼眸中汹涌的爱意。
忘不掉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无论最开始的冰冷的试探,还是那温柔至极的祝愿。
“不喜欢。”
这三个字,她回答得又快又急,仿佛想要急切地斩断什么。
然而,许云慕却从她那斩钉截铁的否认中,敏锐地听出了一丝
被极力压抑的
悠远而绵长的思念
他目光如炬,继续追问,仿佛要剥开所有伪装,看到最里面的真相:
“既然不喜欢他,那你为何又那般听他的话?”
对啊,自己为什么听他的话?
林京洛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竟无法立刻回答。
这半年的时光仿佛不是一天天过去的
而是一层又一层的细沙,无声无息地覆盖上来,将她原本的形状慢慢掩埋。
或许……就像那山涧的溪水,日复一日地冲刷着水底的石头。
一开始,石头还会棱角分明地硌着水流,发出自己的声音。
可久而久之,在水流温柔却执着的侵蚀下,石头的棱角被磨平,变得圆滑。
最终沉默地躺在水底,习惯了水流的方向和力量,甚至忘记了最初抗拒的感觉。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反抗的念头变得如此微弱。
那双总是带着为你好神色的眼睛,
那句永远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听话,
仿佛成了她世界里无法违逆的法则。
她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深深的迷茫和一丝自我怀疑:
“我不知道。”
【靖朝·十九年二月·京州】
江珩拆开林月淮寄来的信,指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他本以为这封信会絮叨着林京洛在吕县的些许日常,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足以慰藉他数日以来的牵挂。
然而,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他所有的期待,将那颗因思念而变得柔软的心碾得粉碎。
他攥着信纸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张几乎要被揉碎。
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中挤出来:
“沈、玄、琛……好,好得很。”
竟敢将她困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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