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一月三十一号
通往西郊及各师防区的道路上：“轰隆隆…”“哒哒哒…”“唰唰唰…”交织成一片！
一支支部队正在开拔或换防士兵们背着行囊步枪，以连营为单位，沿着指定路线快速行进。
军官骑着马或跨在摩托车斗里，挥舞手臂催促：“快！跟上！明天必须到位！”卡车拖着火炮或满载士兵，卷起烟尘驶向西方。
同样数量的士兵，扛着机枪、拖着迫击炮，沉默地进入战壕、碉堡、哨卡。他们替换下即将去集结的战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防线外的旷野。
合市火车站！“呜！”挂着‘福省顾氏商会’徽记的数十节军列缓缓进站！车门打开，堆积如山的木箱被迅速卸下：
印着“磺胺”、“急救包”字样的医药箱！封装严实的军服、军靴捆！成麻袋的精米、面粉！一桶桶油脂！
合市各城门！操着各地口音的青壮年，背着简单的包袱，手持101军招兵处的登记条，在城门口排起长队等待核验入伍！
军部后勤处航空科门外排起蜿蜒长队！穿着沾满油污工装的前飞机厂技工、提着沉重工具箱的留洋机械师、甚至穿着褪色旧空军制服的老地勤…他们手持各种证明文书，眼中带着期盼与专业的热忱。
装甲营驻地内同样有曾留学西海或东省兵工厂的工程师、熟悉柴油机维修的老师傅前来报到登记。
合市由于101军的驻扎而变成膨胀的堡垒之城！
城墙内外简陋的窝棚、临时搭建的草席屋如同雨后蘑菇，密密麻麻依附在城墙根、街道空地和郊区田野！这是从滁州、金陵、甚至更远地方逃难而来的百姓。
街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挑担的小贩、推独轮车的农夫、挎篮子卖吃食的妇人、背着行李寻找亲人的难民…
各种口音的叫卖声、交谈声、孩童哭闹声混杂成巨大的声浪，比武昌最繁华的街道更显拥挤喧嚣！
顾氏商会运抵的物资，通过骡马车、独轮车、甚至人力挑夫，川流不息地分运至城内仓库、军营！
跑道上，士兵们手持巨大的竹制扫帚和麻布，进行着最后一次细致的浮尘清理，扫过之处，混凝土路面更显硬朗。
油罐车缓缓将宝贵的航空燃油注入覆土掩体内的储油罐。
弹药兵小心翼翼地将首批运抵的航空炸弹和一箱箱机枪子弹搬运进加固过的弹药掩体。
跑道边临时搭起的帆布棚下，那十名从武昌来的资深维修技师已经就位。
他们打开沉重的工具箱，铺开蓝图，擦拭着精密的卡尺、扳手，低声讨论着bf 109E-1和he 111h-1的技术参数，为迎接即将到来的铁鸟做着最专业的准备。
当然，这些对合市内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春节年夜饭的老百姓们来说并不重要。寒风凛冽，却吹不散合市上空弥漫的年节气息。
101军部后勤食堂：
凌晨三点，巨大的灶间已是灯火通明，蒸汽翻腾！“咚咚咚！”密集的擀面杖敲击案板声响起！“哗啦！”成袋的白面被倾倒入巨大的和面盆！
数十名炊事兵和征调的帮厨挽着袖子，汗流浃背，揉捏着大团大团的面团！
巨大的蒸笼层层叠起，足有两人高！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烈焰舔舐着锅底。滚烫的蒸汽带着浓郁的面香，从笼屉缝隙里“嗤嗤”喷涌而出，弥漫了整个食堂，又飘散到寒冷的夜空中！
天亮时分：“开笼！”一声吆喝！蒸笼揭开！五千个拳头大小、冒着腾腾热气的白面馒头！雪白、滚圆，散发着粮食最诱人的甜香！
“排队！按户领！一人一个！”士兵们将热乎乎的馒头迅速装入大箩筐，抬上卡车，驶向城墙外的难民营！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少排成长队。当那雪白暄软的馒头递到手中，许多人捧着这意外的新年馈赠，眼眶瞬间红了。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啃咬起来，脸上终于有了满足的笑容。
101军军营：
各师、军部食堂：香气四溢！“滋啦！”“当当当！”“呼噜噜…”响成一片交响曲！灶台上堆积如山的白面馒头、肉馅包子！热气腾腾的大桶米饭、面条！
菜盆里五种素菜，清炒白菜、醋溜土豆丝、油焖冬笋、雪菜炒豆干、凉拌萝卜丝！三种荤菜，油亮酱红的红烧肉块、金黄诱人的大葱炒鸡蛋、香气扑鼻的黄豆焖猪蹄！
士兵们端着搪瓷饭碗，在窗口前排起长队。“多打点红烧肉！再来个鸡蛋！”笑声、碗筷碰撞声、满足的咀嚼声响彻食堂！每个人的饭碗都堆得冒尖，油水充足。
“乖乖！这比俺家过年还丰盛！”
“红烧肉管够？！跟做梦一样！”
新兵们兴奋地议论着，老兵则习以为常：“咱101军啥时候亏待过肚子？军座说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打鬼子！”
顾靖澜巡视军营，看着士兵们油光满面的脸庞和结实的身板，再想起路上看到的那些面有菜色的友军士兵，心中了然。101军的伙食标准，是士兵体能充沛、士气高昂、战斗力强悍的基石。
他走过堆放空米袋、油桶的仓库角落，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某些高级将领公馆里彻夜不息的牌局流水席、夫人小姐们珠光宝气下的山珍海味、倒卖军粮军需的黑暗交易…
“前方吃紧，后方紧吃？”顾靖澜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句他曾在蓝星听过的戏言，如今在这片土地上，竟是如此刺眼的现实写照。
合市的年夜：
城墙外，难民捧着白面馒头，感受着一点冰冷的年味。军营内，士兵们大块吃肉，油水充足的饭菜暖了肠胃，更暖了军心。
顾靖澜站在军部窗前，望着城内稀疏亮起的灯火和城外难民营星星点点的篝火。在这烽火连天的岁月里，一顿饱饭，一个馒头，便是最实在的慰藉。
顾靖澜提笔，在数份电报纸上分别写下：
“武昌军委会委员长钧鉴：值此新春佳节，恭祝钧座新年安康，万事顺遂！职顾靖澜及101军全体将士顿首遥拜！”
“第87师王师长敬久兄：新春快乐！祝贵部兄弟新年安康，再建新功！弟顾靖澜拜上！”(类似电文发往88师、36师、教导总队)
“第九路军258师772旅独立团李团长云龙兄：新春快乐！祝兄及独立团弟兄们新年安康，捷报频传！弟顾靖澜拜上！”(类似电文发往716团、新一团、新二团及周边地方部队长官)
回电如雪片般飞回军部：
头光光回电：“甚慰。同贺新禧，勠力杀敌！头光光。”
王久久回电：“顾军长同贺！并肩杀敌，共卫山河！”
楚云飞回电：“职楚云飞恭贺顾军长及101军全体将士新年安康，武运昌隆！钧座威震敌胆，职部钦佩之至！唯愿追随钧座骥尾，共驱倭寇！”
其他友军回电措辞庄重，表达下级对上级或是同辈间的敬意与祝福。
唯有一封回电格外刺眼，来自独立团李云龙：
电文：“小顾军长！咱老李是个粗人，一辈子没听过这些肉麻词儿！你要真盼咱老李好，给咱独立团送点硬家伙！那才是真心！别的，扯淡！李云龙。”
顾靖澜看着电文，嘴角微扬，摇了摇头。他提笔，在另一张电报纸上写下两个遒劲大字：
“做梦！顾。”
彭城前线，独立团驻地。
李云龙捏着顾靖澜“做梦”的回电，抖得哗哗响，对着身旁的警卫员魏大勇吼：
“和尚！你看看！他娘的！老子就说这小顾军长抠门到家了吧？俩字就想打发了老子！”
魏大勇面无表情，声音硬邦邦：
“团长，人家顾军长是中将，给咱拜年是给咱脸。您这电报，换个人早给您穿小鞋了。”
李云龙眼睛一瞪，火气“噌”地窜上来：
“放屁！中将咋了？中将也得讲道理！你他娘的是老子的警卫员还是他顾靖澜的警卫员？！反了你了？！”
魏大勇脖子一梗，颈侧青筋跳动：
“顾军长要俺，俺肯定跟他！人家那伙食，那装备，那打的仗...”
“他奶奶的！”李云龙暴喝一声！右脚一甩，那只沾满泥灰的布鞋“啪”地飞起！他抄在手里，鞋底对着魏大勇的胳膊和后背就抽了过去！
“啪！啪！”
“反了！真他娘反了！老子抽死你个吃里扒外的！中将的饭就把你魂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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