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涧县有18个村，实打实的大县。
傅采薇安排她手底下的衙役、县吏，在阴兵的保护下，往一个个村，做户籍登记。
“我们云涧县，收复了？”
张老汉一张老脸，又惊又喜。
“大人，您是说，我们云涧县，被汉人打回来了？”
负责到这个村登记的，是汀风县的书吏，名叫王珍珍。
她是和兰娘双双一起，被盛青衣从辎重营救出来的姑娘。
王珍珍的父亲，是个秀才。
她自小便通文墨。
被盛青衣救出来后，她也没回家。
她还没满月，母亲便被南韶兵作践杀害了。
秀才爹咬牙把她拉扯大。
为了她的安全，十岁后，就带她住进了山里。
可人心难测。
她被村里人，带着南韶兵找到了。
她爹命都拼掉了。
王珍珍是向傅采薇自荐的。
她爹以前的愿望，就是考中举人，能当上县衙的书吏。
他爹做不到了。
她王珍珍可以做到。
王珍珍对现在的生活，无比满意。
她爱汀风县，爱一切殿下打下的领土，就像她爱她爹一样。
王珍珍耐心地给村民们解惑，“云涧县已经被我们皇太女望舒殿下收复了。”
这些村民，都是殿下的民，自然要沐浴殿下的荣光。
“皇太女，望舒殿下？”
张老汉遥远的记忆苏醒。
“是我们朔月之月，太女望舒？”
泽州人都知道太女望舒。
是她宁死，也苦守孤城。
那两年里，一次次的，支援各郡县。
她哪怕战死，都未曾放弃他们泽州的汉民。
“太女殿下，收复了云涧？我们不是奴，我们是民了？”
王珍珍重重点头，“你们是殿下的民。”
“快来户籍登记，入了名册，可以分田地，免人头税。”
王珍珍耐心地询问张老汉的名字，认认真真记在册子中。
这些册子，回头要交给傅大人汇总，再一一记入那本宝册。
“对了，殿下有令，那些南韶鱼商家里抄出来的银钱，回头也会按户发给大家。”
张老汉惊得嗓子都破了。
“您说啥？给钱？”
王珍珍点头，“殿下说了，鱼商的家产，本也是压迫养鱼户所得，会按户发还给大家。”
这话让本来躲在不远处，偷偷观望的村民围拢了过来。
“这位娘子，快给我家登记。”
要是没登记，发银子岂不是没自家的份。
张老汉的婆娘，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眼神闪躲胆怯，踌躇半天，还是问了出口。
“这位娘子，那我们鱼塘里那些鱼，年终可还要按数上交？”
她最怕的就是，鱼不够数，这些大人物，要抓她的祥生。
王珍珍纠正他们的称呼，“我叫王珍珍，是汀风县衙的书吏。你们可以叫我王书吏。”
这可是正经的职称，是王珍珍的骄傲。
“啊？你不是女子吗？也能当官？”
对普通百姓来说，县衙里面的，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官。
王珍珍挺胸抬首，“我们殿下，男女一视同仁。用人只看本事，不论性别。”
“当然了，得对殿下忠心。”
村民们大为震惊。
林寡妇一扭臀，挤开了张老汉的婆娘，冲到王珍珍面前。
“王书吏，殿下是女子，是不是会重用女子，优先录用女子？”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殿下收复了云涧县，各村那些南韶走狗的里正，是不是都会换掉？”
“我能不能当我们村的里正？”
林寡妇这话一出，一向看不起她的村民们，就呸了好几口。
“你也配？残花败柳，还到处勾搭汉子。王书吏能用你这样的烂婆娘？”
“王书吏，您看看我家桃红，干干净净好姑娘。”
“王书吏，您看看我家老大媳妇，聪明懂事还能来事，特别适合干里正。”
“王书吏……”
女人们抢得热火朝天，男人们被挤到后面，只觉得天要变了。
眼看人就要扑到王珍珍身上。
她身后，接到保护指令的灰甲兵，唰地抽出来刀。
王珍珍不复方才温和。
她板起脸，“退后三丈。”
闪烁着寒光的刀刃，让这些上头的村民，飞快后退。
王珍珍看场面恢复控制，这才严肃地道，
“殿下用人，一视同仁，一看本事，二看忠诚，不分男女。”
她看着王寡妇等人，“殿下不会因为你们是女子，就优先录用。”
她又转头对那呸王寡妇的妇人道，“殿下也不会将一个女子的身子清白与否，作为募用条件。”
殿下若在意那些，怎么会用她们？
殿下不会嫌弃她们，殿下还很怜惜她们，给她们额外的宽容照顾。
王珍珍又对后方的男人们道，“殿下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子，就排斥打压男子。”
王珍珍郑重强调，“你们都是殿下的民，只要对殿下忠心，有本事有能力，能胜任任何一个职位，都会募用。”
“你叫什么名字？”
王寡妇指着自己的鼻子，“王书吏是在问我？”
再三确认，王寡妇才不好意思地戳了戳手。
“小妇人叫王卓氏。”
王珍珍皱眉，“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王寡妇不解，“王书吏，您是问小妇人未嫁之前的名字？”
王珍珍皱了皱鼻子，“怎么你嫁人了，就换名字了？”
王寡妇摆摆手，“没换没换。小妇人名唤秋草。”
只是嫁人后，左邻右舍都喊个王家媳妇。
男人死后，他们又喊她王寡妇。
都好多年，没人叫过她名字了，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卓秋草，你想当里正，可以留意县里出的竞选章程。若你符合条件，也可以参加竞选。”
竞选里正，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村里八成以上村民同意。
看卓秋草这人缘，估计够呛。
王珍珍念头一转，“你若有志气，也可以去县里应聘各项雇募工种。上到我这样的县衙小吏，下到后勤各项工作，都会对外雇募。”
不说卓秋草，其他村民都惊到了。
“您是说，您这样书吏，也对外招募。”
王珍珍肯定地点头。
下溪县收回才一个月，那边还未太进入正轨，县衙人手配备不齐全。
云涧县这边又是大县，人才缺口多了去了。
他们出发点，殿下可以耳提面命，有人才，一定要带回县里。
“不止募工，后续殿下应该也会募兵。”
王珍珍又把凌霄军募兵的待遇，细细说了一通。
“竟有这样的好事？短工也包三餐加粮食？”
“当兵竟然待遇这么好？”
“这，这是老天开眼了啊！”
村民们个个喜笑颜开。
方才的针锋相对也散去。
有希望，有美好的未来，谁会想去当个刻薄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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