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自然是知道沈家被砸的事情。
保姆跟张姨把那些瓷片渣滓清理出来，那地上还留着血迹。
就是猜，也能猜出来流得是谁的血。
他抽了一根烟接着一根，最后还是决定再去沈衍礼家里一趟，本来是个挺好的日子，也该热闹热闹，再问问具体情况。
郑国刚出门，隔壁院里田楠就问道：“你干嘛去？”
自从医院后。
其实他俩关系也没那么近了。
就像是破镜重圆，再怎么修补，裂痕在，回不去。
无论怎么相处，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郑国道：“出去一趟。”
“你是不是要去找沈衍礼？”田楠问道，又说道：“我也去。”
郑国一听这个就皱起了眉头：“你去干嘛。你能不能别添乱了？好好在家待着不行吗。沈衍礼刚跟家里吵完，到时候再跟你吵一次，你就高兴了？”
“我什么话都没说呢。”
田楠道：“你至于这么说我吗。”
“算了吧。”
郑国没再搭话，转身就走，听着田楠在后面喊着：“你们是不是都不要我了？我当初就是说错了话，我承认、我知道错了都不行吗？我以后再也不跟宋娇娇吵了，郑国！郑国你回来！”
……
“伤的又不是右手，怎么不能写字。”
沈衍礼道：“别看了，看不出花来。”
床上的松鼠跟豆豆玩着。
他扔了个花生米，松鼠连忙从被子上跳下来，用两个爪子抱着，鼓鼓囊囊往腮帮子塞，又卷着尾巴一溜烟跑到被子上，留豆豆撅着屁股摇尾巴，汪汪叫。
宋娇娇看他好像半点没被沈家影响，坐在床头一旁说道：“你也真是。吵就吵，做什么非要往手上划一刀，疼的是谁啊？怎么连你自己都不心疼你自己的。”
沈衍礼顺势靠在媳妇肩膀上，下巴抵着，细细看她，说出来的话带着热风往耳朵边吹：“这不有你心疼我吗，乖宝。”
“谁要心疼你。”
宋娇娇抖着肩膀想把他甩下去，被他手掌裹着腰往怀里抱：“好啦。就这一次，没下次了。下次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不能伤着一点儿，成吗。”
沈衍礼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准确来说。
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
有些话他压了很久，说出来后，心里仿佛有块石头被悄然挪开。
没多少痛感，反倒是爽利不少。
他看向郑国来家里放下的东西，说道：“待会郑国肯定又要来了，你信不信。”
宋娇娇都还没说话。
豆豆听见动静，叫声都凶了不少。
“你看，都不经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原本郑国还以为家里这俩愁云暗淡，起码沈衍礼心情会不怎么好受，如今打眼一瞧，他俩还是那个样子。夫妻两个手上都包着纱布，伤的都还是左手。一个手掌，一个手指头，俩人凑一起，还有点说不出来的滑稽。
“什么话都别说了，买的都是凉菜。咱直接吃、直接喝吧，也快到饭点了。”
郑国道：“今天谁也别想跑，你小子藏得真深，不喝好不行。别拿手说事儿，这点伤对你来说，我可知道不算什么。”
话虽这么说。
宋娇娇还是道：“我去熬点粥吧，待会喝点热的，身子舒坦。”
沈衍礼没拦，也没跟着去。
这一进门，留下俩人，郑国抿了抿唇道：“你这家里，是怎么说的？”
沈衍礼把手上的纱布裹得更紧了点，不在乎道：“我爸让我考陆军学院，我不同意。吵起来了。”
“叔也真是，就非要在这个军政系统，如今这太平年头，干点什么不行。”郑国道，“你这手他干的？”
“不是。要是他干的，我还有命活吗。”
沈衍礼打趣道，摸摸自己的颈子：“不得从这边割。”
郑国脸白了一瞬：“不至于。”
“未必，我可没添好话。”
沈衍礼扯着椅子让郑国坐，郑国解开带过来的小菜塑料袋，嘴上说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要跟他对着干，说两句软话，也没什么。你们家都是犟种，一个比一个脾气硬。”
“不过今天不说这个，本来是个好事。别人我也都没叫，就我陪你喝点吧。喝点庆祝庆祝，喝多了睡一觉，有些事情就都过去了。”
郑国不懂沈家的事情。
沈衍礼也不想跟他讨论这些，说道：“不行。喝两杯就算了，我晚上还有事情。”
“晚上能有什么事？”郑国问道。
沈衍礼一本正经道：“给我媳妇讲话本子，喝多了眼花，看不清字就不好了。”
郑国噎了下。
最后说道：“你行。”
“你这次这么一搞啊，到时候得我头疼了。”
郑国感慨道：“我都能想到我爸妈回来怎么说——”
他掐着嗓音惟妙惟肖：“你看看你、你再看看别人，看看人家沈衍礼，你俩一起玩的，人家如今是走上正道了，你能不能跟着学点好儿。”
“人叔叔阿姨说的也没错，你这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生孩子。”
沈衍礼这么说，郑国就哎呦一声：“不是，你这都是什么毛病。天天催、天天催，怎么，准备到时候份子钱给我包个大的？”
“那你要真结婚，我跟娇娇指定给你包个大的。”沈衍礼乐道。
宋娇娇回来的时候，郑国正在那边叹气：“唉算了，你跟弟媳赚钱也不容易。我还是不结了，给你俩人省点钱。”
“什么啊？”
宋娇娇不解问道。
沈衍礼解释着：“他找不上媳妇，他怪咱俩。”
“我是这么说的吗？不行，今天必须多喝两杯，你太坏了沈衍礼，天天挑拨人。”
饭桌上。
今天沈衍礼话特别少。
郑国给宋娇娇讲着当初跟沈衍礼在帝都横行的事情。
他没拦，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喝，时不时跟郑国碰一杯，也是杯杯见底。
有些事情，能做出来，但未必能释怀。
毕竟是亲生的父母，纠缠这么多年。
宋娇娇听着，从郑国的话里听着沈衍礼跌跌撞撞那么多年，那些无家可归的夜里，他在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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