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吃点吧。”
沈首长打了大半辈子仗，现在又上了年纪，是真折腾不起了。
光是想想自家养出来的孽种，他就活不下去。
丢人。
本来沈衍礼做的事情就够过分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一祸更比一祸重。再这么下去，他下了九泉就没法合眼。
怎么一家子名门正派的人，就留下来这么个孽种？
“要是衍怀在就好了……”
老爷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道。
闻言，张红梅端着手中的米汤，叹道：“人各有命。”
“怎么当年死的不是这小畜生？咱沈家的名声都被他给败光了！”
沈首长情绪激动，还要捶着床面，哎呀哎呀半天，最后又长叹一口气，归于寂静。
沈衍礼风尘仆仆回到帝都。
他没回电报，自然没人来接。
一到帝都，他看见街上那密密麻麻的人，就已经开始想念宋家村了。
清净。
沈衍礼攥着宋娇娇的手，她不敢抬头看，只敢用余光瞥着身边的稀罕事，眼神盯着自家的男人，生怕走丢。
“三轮车走不走？”
“去哪儿啊？三轮车走不走？”
火车站前有不少拉客的三轮车夫，宋娇娇都没见过，眼巴巴的看。
沈衍礼理都没理，直奔公交车站。
这边的车站都是铁丝轨道，车子上还贴着标语。
大概是站点位置的原因，公交车众人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这就体现出来交通不便的不好之处。
【真的很难想象，在七十年代末咱们还是过得这种日子】
【感谢国家！】
【之前羡慕穿越的过去发家致富，但是这本书让我觉得，要真让我穿越过去那我就真要炸了，干什么都不方便，去帝都一趟，居然要13个小时，太可怕了】
小买卖得冒着风险干，还得祈祷自己住在大城市里，这才能有机会冒风险。
要是跟娇娇一样，住在山村里——
娇娇是个个例。
宋母当初生娇娇难产，鬼门关回来后就落下病根，没办法再怀孕。
宋父又是个本分人，没想过换媳妇。
别管儿子女儿，一样都是孩子。
不然，那被当吸血鬼，养活哥哥、弟弟，早早嫁人、生子，重男轻女才是乡下的主流。
沈衍礼是真的疲惫。
尽心尽力护着媳妇一路，将她整个人圈起来。
看见有男人往这边挤、看，他就跟凶神恶煞似的盯过去，生怕宋娇娇被占一点便宜。
到军区大院的时候，车上人就少了很多。
宋娇娇额头、鼻尖都冒汗，浑浑噩噩的。
真要跟着沈衍礼去见他家人吗？
虽然沈衍礼一直跟她说，她好、特别好，在村里，她是个宝。
可是城里呢？
她老公的爹妈都是城里人，会不会觉得她出身不好，还是个笨丫头。
光是想想，宋娇娇就心慌。
到了军区大院，一下车。瞧见那穿着笔挺，手持钢枪的军人站岗当护卫，她心脏就跳得更厉害了。
“走。”
里面搭着架子、种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藤蔓，遮着阴凉。
前面两排统一是三层的黄墙绿漆楼，沈衍礼松开宋娇娇准备往包里拿身份证明时，她连忙跟受惊的小兽一样攥住了他的衣角。
沈衍礼见她眼神无措，水盈盈的，安抚道：“别怕。咱们这是回家了。”
“哎同志，我们俩的证明，这是我老婆，宋娇娇。结婚证你看看。”
军区大院真不是谁都能进。
得经过层层考核，站岗的军官核实了一眼，面不改色敬礼、摆手放行。
俩人绕过挡车的杠杆，行走在阴影里。
“我家住后面，这都是普通士兵住的地方，等以后有钱了，咱在宋家村也起上小楼。”
沈衍礼说着，跟宋娇娇又道：“你拉紧我衣服，院里不能牵你手，不然我那些叔叔伯伯、婶子，又该絮叨我了。”
“别怕，他们看着凶，嘴碎，那都是好人。”
“呦！这不是小沈吗？你不过完年后才能回来吗，今天咋回来了。”
这话音刚落，头顶有人喊了一嘴。
正是要准备晚饭的时候，沈衍礼抬起头，笑道：“我爷爷不是生病了吗，带媳妇回来看看。”
“是嘞。老爷子住院都三四天了吧，你这是啥时候娶的媳妇？”
“当知青的时候呗。”
说罢，他看向一旁，宋娇娇就差把自己缩地底下了。
总觉得她哪哪都不好。
在车上挤了半天，蓬头垢面，走得匆忙也没换个衣服，裤子上都打着补丁，穿得还是自己纳的布鞋。
“娇娇，这是周婶，人热情着呢，跟婶子打声招呼。”
沈衍礼这次回来就是要带娇娇认人。
知道她害怕，但也不能藏着掖着，又不是养外面的，见不得人。
宋娇娇这一听，也跟着仰起头。
见那周婶端着一箩筐豆角，正笑眯眯的瞅着她：“呀，你小媳妇害羞呢。”
“周婶好。”
宋娇娇道。
周婶笑得更高兴了：“好小子，没想到你这一掏就掏了个宝贝回来，这丫头长得真盘亮水灵。”
“叫啥呀姑娘。”她问道。
宋娇娇道：“宋娇娇。”
周婶努了努下巴：“行，好名字。有空了来家里坐坐啊，这臭小子小时候还吃过我奶呢，你这声婶子我当得，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
这一下，站楼下的俩人瞬间面颊赤红。
沈衍礼连忙道：“得了，我赶紧领着媳妇回家了周婶，你忙着吧。”
周婶子笑得前仰后俯。
沈衍礼也顾不得挨训不挨训了，拉住宋娇娇就跑。
宋娇娇没想到这婶子这么泼辣，啥也往外说，臊的红脸，结结巴巴道：“周婶子，人还怪好嘞。”
沈衍礼道：“她性子直。啥人也蛐蛐，跟谁都关系好。我妈小时候不下奶，正好周婶家老三生了。就喂了我两天，说个没完没了了的。”
媳妇刚上门，这不纯纯下他脸面吗。
沈家。
宋娇娇知道他家条件好，没想到别人住小排楼、筒子楼，沈家自己就有独门小楼，门口还站着两个大兵，见着沈衍礼就打招呼：“沈哥回来了。”
“啊，是你俩啊。我爸妈在家没。”
“夫人没在，先生在。这不是首长住院了吗。”
沈衍礼听罢，把宋娇娇又拉跟前介绍到：“这是我爷爷的亲兵，大虎、小毛。这是我老婆，宋娇娇。”
“小嫂子好。”
俩人对视了一眼笑道。
许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沈春明出了门。
沈衍礼见状，愣了下，喊道：“爸。”
宋娇娇就看一眼就给镇住了，怯懦跟着喊道：“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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