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火花一旦燃起，便会灼烧理智。
维洛克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幽影海羽”的研究上。他再次前往集市，从那位鳃妇手中，几乎花光了手头所有能动用的魔石，购买了整整五株新到的、品相更好的“幽影海羽”。
回到实验室，他怀着近乎虔诚的心情，将这些新水草逐一移植到独立的低魔水缸中，小心翼翼地观察、记录，然后用能量探测仪反复扫描。
没有反应。
无论是叶片、茎干还是根系，新买的“幽影海羽”都表现得如同最普通的水生魔植，除了自身蕴含的微弱生命力波动外，没有任何异常的能量辐射，更别提那淡蓝色的微光。
他不信邪，尝试模拟各种环境：不同的光照、不同的水流、甚至尝试用微弱的能量场去刺激……结果依旧。
一株，两株，三株……所有新购买的“幽影海羽”都失败了。探测仪的指针死气沉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之前的激动。
实验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维洛克坐在椅子上，手指深深插入头发中，用力揉着发胀的头皮。那种从云端跌落的感觉，比一直待在谷底更令人难受。难道那天看到的，真的只是疲劳过度产生的幻觉？还是某种极其偶然的、无法复现的巧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个最初的水缸——里面只剩下那株最初购买的、看起来有些蔫耷耷的“幽影海羽”。它被单独放在一边，因为之前的注意力都在新买的植株上，几乎被遗忘了。
“为什么……只有你……”维洛克喃喃自语，声音沙哑。他站起身，走到那个水缸前，不甘心地再次拿起探测仪。
探针靠近蔫耷的叶片——没有反应。
靠近茎干——没有反应。
他眉头紧锁，将探针小心翼翼地移向水草的根系区域，那里还沾染着一些来自原环境的泥沙和细微的附着物。
就在探针接触到根系附近那些不起眼的泥沙时，仪器再次发出了那声细微却清晰的“嘀”声！指针猛地向右跳动了一格，幅度甚至比上次更大！
不是水草本身！是根上的东西！
维洛克的心脏瞬间被攥紧。他立刻取来高倍放大镜和精细的镊子，屏住呼吸，像进行最精密的外科手术一样，小心翼翼地拨开“幽影海羽”的根系，清理着上面的泥沙。
在放大镜的视野下，他看到了——几只极其微小、灰白色、几乎与沙粒完全融为一体的小螺！它们紧紧吸附在根须和附近的杂质上，壳形呈现出一种熟悉的、带着细微螺旋的粗糙质感。
潮汐螺！
是它们！不是“幽影海羽”！是这些随着水草无意中带来的、最普通不过的潮汐螺！
巨大的震撼和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维洛克的大脑，瞬间冲垮了他五年积攒下来的冷静与谨慎。他找到了！他真的找到了！月光贝生态位中缺失的另一块关键拼图！
在极度兴奋和一种“必须立刻验证”的冲动驱使下，他做了一个极其鲁莽、完全不符合巫师行为准则的决定——将几粒潮汐螺安放在月光贝培育池后。
他没有进行任何安全防护和预备措施，直接凝聚起精神力，如同伸出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探向其中一只月光贝！他想要更直接地感知它们与月光贝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
就在他的精神力触碰到那只月光贝的瞬间——
“嗡！！！”
一声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直接在他灵魂深处炸开的巨响轰鸣！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冰冷粘稠的巨大旋涡猛地吸住、拖拽！实验室的景象在他眼前瞬间扭曲、拉长、破碎，如同打翻的颜料盘混杂在一起，色彩变得诡异而刺眼。耳边响起无数混乱、无法理解的嘶吼与低语，仿佛来自极遥远的深渊，又仿佛紧贴着他的耳膜！
他“看”到了——扭曲的、不断崩塌重组的几何形体；倒悬的、流淌着黑色液体的天空；巨大的、充满恶意的阴影在视野边缘蠕动……一种冰冷彻骨、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力量，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精神，试图将他同化、撕碎！
暗世界！
他被拉进去了！因为那莽撞的精神力接触，通过“信标”中转，他被短暂地拖入了与月光贝源头相关的暗世界层面！
“呃啊——！”维洛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吼，抱着头猛地向后栽倒，撞翻了一把椅子，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剧烈地抽搐起来。他周身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混乱而微弱的能量波动，实验室内的灯光疯狂闪烁，几个精密的仪器表盘指针胡乱旋转，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这股异常的、带着明显异质感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瞬间穿透了实验室的简陋隔音法阵，向着灰烬之塔的监测网络扩散开去！
不到三十秒！
实验室的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两名身穿黑色制式袍服、面无表情的巫师闯了进来。他们身上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气息，眼神锐利如鹰隼，其中一人的瞳孔是纯粹的金属银色，毫无感情地扫视着混乱的实验室。
另一人则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场瞬间笼罩住还在痛苦抽搐的维洛克，强行压制了他身上散逸的混乱波动。
“能量污染警报！学徒，报告情况！”金属瞳孔的执法者声音冰冷，不带丝毫起伏。
维洛克意识模糊，根本无法回答，只是蜷缩着，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另一名执法者目光扫过实验台上的月光贝、潮汐螺和幽影海羽，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对同伴说道：“目标确认，能量污染源已暂时压制。带走！隔离审查！”
金属瞳孔的执法者点了点头，像拎小鸡一样，用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几乎失去意识的维洛克从地上提起。
“不……我的……研究……”维洛克在极度的痛苦和昏沉中，发出模糊的呓语，手指无意识地朝着实验台的方向抓挠了一下，随即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被两名执法者一左一右架着，迅速带离了这片狼藉的实验室，只留下闪烁的警报灯和兀自发出轻微噪音的破损仪器。
灰烬之塔的执法机器，因为一次学徒的鲁莽冒险，被正式启动了。等待维洛克的，将是严格的审查与未知的后果。而他无意中发现的潮汐螺，以及那惊鸿一瞥的暗世界，也注定将他的命运引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喜欢黑暗巫师纪元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黑暗巫师纪元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