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满足感还没完全散去,周轩就被拉回了现实——他有作业了。
摊开在桌上的,是崭新的语文练习本和算术本。
杨老师布置了第一天的作业:语文是抄写今天学的五个生字,每个写一行;算术是十道二十以内的加减法计算题。
作业量不算大,但对于刚开学、心思还像脱缰野马似的周轩来说,把注意力集中到田字格和数字上,可不是件容易事。
周凛川在桌子的另一头,就着灯光看厂里带回来的技术图纸,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偶尔在上面标注一下。
林晚书在灯下继续缝补衣服,时不时看一眼趴在桌上、眉头微皱的儿子。
周轩握着那支新买的中华铅笔,先在语文本上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和“二年级一班”。
然后翻到杨老师今天教的那页课文,找到需要抄写的生字:“天”、“地”、“人”、“口”、“手”。
他深吸一口气,在第一个田字格里写下“天”。横、横、撇、捺。写完了,自己歪着头看看,觉得那一撇好像有点短,不够舒展。
“妈妈,‘天’字那一撇,是不是要长一点?”他扭头问。
林晚书放下针线,凑过来看了看:“嗯,是稍微长一点才好看,像人的胳膊张开来。你看书上的样子,照着写。”
周轩擦掉重写。
这次注意了撇的长度,但捺笔又没收好,有点翘。
坐在对面的周凛川抬眼看了看,没说话,继续看他的图纸。
周轩又擦。
铅笔头上的橡皮很快用掉一小截,本子上也留下了淡淡的擦痕。
他有点烦躁了,小嘴不自觉地撅起来。
好不容易把“天”字的一行(五个)写完,虽然一个比一个歪扭,但总算完成了。他松了口气,开始写“地”。
这个字更复杂,左边“土”,右边“也”。
“土”字那一竖,他老写不直,要么歪了,要么写成个顿点。
“爸,‘土’字这一竖怎么才能写直?”周轩忍不住向对面的“权威”求助。爸爸的毛笔字和钢笔字都写得很好。
周凛川放下图纸和铅笔,走过来,站在周轩身后。
他没直接拿笔,而是用食指在桌面上比划了一下:“手腕要稳,别抖。笔尖下去,心里想着这根线,一口气拉下来,别中间犹豫。你试试。”
周凛川的手大而粗糙,覆盖在周轩握笔的小手上,带着他慢慢写了一个“土”。
“感觉一下这个力道和走向。”
周轩试着感受爸爸手心的温度和那股稳定的力量,自己又独立写了一个。
虽然还是不够完美,但比之前好了一点。
“嗯,有点样子。多练。”周凛川回到自己座位。
林晚书也鼓励道:“对,写字跟做事一样,不能急,静下心来慢慢写。你看你爸,画那些图,线条多直多准,都是练出来的。”
周轩“嗯”了一声,耐着性子继续跟“地”字较劲。写完“地”,是“人”。这个字简单,但他追求完美,总觉得撇捺不够对称,又涂改了两遍。
“人”字写完,是“口”。方框他老是写不方正,不是上大下小,就是左边高右边低。
“妈妈,这个框框我怎么老是写不好?”周轩的耐心在一点点耗尽,声音里带了点委屈。
“你先别急着画框,”林晚书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一支没用过的铅笔,在一张废纸上边画边说,“你看,先写左边一竖,要直;然后写横折,折下来的那一竖也要直,和左边平行;最后封口。心里要想着这是个正方形,四边一样长。”
周轩照着妈妈说的步骤,屏住呼吸,慢慢地写。
写出来的“口”字虽然还是有点稚拙,但总算像个样子了。
他如释重负,赶紧把最后一行“手”字写完——“手”字的弯钩对他来说也是个挑战,但有了前面的经验,反而写得顺利了些。
“终于写完了!”周轩丢下语文本,长长地吐了口气,感觉像打了一场仗。
“检查一下,有没有写错的,有没有漏的。”周凛川头也不抬地说。
周轩只好又蔫蔫地拿起本子,一个个字检查过去。还真发现一个“地”字写得太挤,左右分家了,只好擦掉重写。
语文作业总算过关。
接下来是算术。
十道题:8+7,12-5,9+9,15-8,6+7,14-6,5+8,13-4,7+7,16-9。
周轩算术其实不错,心算快。他拿起铅笔,唰唰唰就开始写答案。
8+7=15,12-5=7,9+9=18……
写到15-8的时候,他卡了一下。心里默念:15减去8……嗯,等于7?不对,好像等于6?他有点拿不准了。
悄悄掰了一下手指头(觉得有点丢人,怕爸爸看见),还是没理清。
“妈,15减8等于几?”他小声问。
“自己动脑筋想想。15个糖,吃掉8个,还剩几个?”林晚书启发他。
周轩想象了一下,犹豫地说:“7个?”
“再想想。10减8等于2,2再加5等于几?”周凛川给出了另一种思路。
周轩顺着爸爸的话一想:“哦!是7!10减8是2,2加5是7!”他高兴地写下7。
后面的题也有两三个让他犹豫的,不是算错进退位,就是减法的时候搞不清哪个数更大。
每次他求助,林晚书和周凛川都不直接给答案,而是用分糖、数手指、借十法等各种方式引导他自己想明白。
十道题磨磨蹭蹭写完,周轩觉得比在外面疯跑一下午还累。
他放下笔,揉了揉有点发酸的手腕。
“写完了?”周凛川问。
“写完了。”
“拿过来我看看。”
周轩把算术本递过去。周凛川扫了一眼,用铅笔在其中一道题上圈了一下:“9+9等于18,你写的16。再算算。”
周轩一看,果然是,9+9他脑子里想的是两个9,但手下不知怎么写了16,可能是把6+9的答案混进去了。他赶紧擦掉改正。
“做完作业要自己先检查一遍,养成习惯。”周凛川把本子还给他,“收好,明天别忘带。”
“知道了。”周轩把两个作业本小心地放进新铅笔盒,再把铅笔盒收进书包。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松了口气,感觉肩膀都松快下来。
林晚书看着他如释重负的小模样,笑了:“看吧,上学不光有油条吃、有新文具,也有要动脑筋、要耐心的时候。头一天作业不多,以后可能更多更难呢,得有准备。”
周轩趴在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跳动的灯花,嘟囔道:“我知道……就是觉得写字好难,老写不好看。”
“多写多练,自然就好看了。小时候写的字都像鸡爪爬的。”林晚书打趣道。
周凛川抬眼,瞥了妻子一眼,没反驳,只是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窗外夜色渐浓,虫鸣声此起彼伏。
屋里,灯光温暖,孩子完成了开学第一天的“功课”,父母在旁默默陪伴。
这“头疼”的作业时光,也是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一课,在日后回想起来,或许会带着别样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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