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真君法相消散，天地间那股令人窒息的煌煌神威也随之褪去，只留下街道上的一片狼藉和死寂。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带着一丝凉意。
我强忍着经脉中如同针扎般的刺痛和气血的翻涌，在阿琪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刚才强行催动“道经师宝”大印，沟通二郎真君法驾，几乎抽干了我全部的道力和心神，反噬之力更是让内腑受了不轻的震荡。一口淤血堵在胸口，呼吸都带着腥甜。
阿琪的情况稍好，但脸色也苍白得厉害，她迅速从药囊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两粒朱红色的丹药，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不由分说塞进我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强劲的药力迅速散开，护住心脉，抚平着翻腾的气血。这是她用百年血参混合多种珍稀药材炼制的“护心保元丹”，极为珍贵。
“快调息，稳住伤势！”阿琪语气急促，眼中满是心疼与后怕。
我点点头，就地盘膝坐下，也顾不得满地尘土，手掐子午诀，默默运转龙虎山基础心法，引导药力游走周身，梳理紊乱的经脉。阿琪则持刀守在我身旁，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尤其是那个瘫软在地、生死不知的玄冥子。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我才感觉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稍稍缓解，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我缓缓睁开眼，看到阿琪关切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了，放心。”
目光转向不远处如同死狗般趴着的玄冥子。他气息微弱，面色灰败，周身那点微末的邪功已被二郎真君的神威彻底震散，加上法术反噬，此刻已与废人无异，甚至可能神智都受到了永久性的损伤。
“此人……如何处置？”阿琪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余悸与厌恶。当街斗法，请神降临，动静太大，不可能瞒过所有人。必须有个官面上的了结，才能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和流言。
“通知王队吧。”我沉声道，“此事需得官面介入。玄冥子养鬼害人，证据确凿，交由警方处理最为妥当。他的店铺也必须查封，里面或许还有害人的邪物。”
阿琪点头赞同。她留下照看现场，防止意外，我则强提一口气，快步走向街口，拿出手机拔给王铁军，电话接通以后，我言简意赅地对王铁军说明了情况：“王队，镇中心‘玄冥斋’的道士玄冥子，使用邪术害人，已被我们制服。现场需要处理一下，请你速带人来一趟。”
王铁军在电话那头显然吃了一惊，但基于之前的信任与合作，他没有任何犹豫：“明白！我马上带人过去！你们小心！”
不到十分钟，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王铁军亲自带着几名得力干警赶到了现场。看到街面的打斗痕迹、昏迷不醒的玄冥子以及我和阿琪略显狼狈的模样，王铁军瞳孔一缩，但他什么也没多问，只是指挥手下：“封锁现场！叫救护车！检查伤者情况！小张，小李，你们跟我去查封‘玄冥斋’！”
警察的效率很高。救护车将昏迷的玄冥子抬走（后续诊断结果为精神受创，伴有严重器官衰竭，基本等同于植物人）。王铁军带人进入“玄冥斋”，果然在后堂发现了那个阴森的法坛，以及一些写着镇民生辰八字的符咒和邪门器物。证据确凿，玄冥子罪名坐实，“玄冥斋”被彻底查封，所有涉案物品被作为证物带走。
处理完这些，天色已近黎明。王铁军走到我们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低声道：“小凯，阿琪姑娘，这次又多亏你们了。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怎么会弄出这么大动静？”他隐约感觉到事情绝非寻常治安案件那么简单。
我叹了口气，斟酌着词语：“王队，此人是个邪修，养了些害人的东西。我们也是偶然发现，前来制止，发生了冲突。具体细节……有些超出常理，不便细说。总之，此人已无危害，相关邪物也已清除，镇上可以安心了。”
王铁军是明白人，见我们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是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们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后续的手续和报告，我来处理。”
“有劳王队了。”我们道谢后，相互搀扶着，步履有些蹒跚地回到了“奕航”。
关上店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我们几乎瘫坐在椅子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夜，先是与邪道斗法，后是僭请正神，可谓惊心动魄，险死还生。虽然最终铲除了祸害，但我们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那‘道经师宝’印……”阿琪看着被我小心翼翼放在香案上的玉印，心有余悸。
“是祖师爷保佑。”我抚摸着温润的印身，心中充满感激与敬畏，“若非此印沟通道统，请来二郎真君法驾，今日结局难料。此印……以后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动。”
阿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奕航”闭门谢客。我们需要时间疗伤和恢复。我内腑受震，需静养调息；阿琪也耗神过度，需要休养。关于那晚的传闻在镇上悄悄流传，版本各异，但最终都被官方定性为“捣毁一利用迷信害人的诈骗团伙”而逐渐平息。只有少数知情人，如王叔、淋总等，才知晓其中的凶险。
经此一役，我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行的凶险与责任的重大。玄冥子虽除，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下一个“玄冥子”出现？
“奕航”的灯火，在经历了一场真正的“神魔”交锋后，似乎变得更加内敛，也更加坚定。我们知道，守护这份平凡安宁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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