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将米诺斯村的青石板路晒得发亮,空气中浮动着新割鲜草的清香。
糖豆和妮娅并肩坐在百年橡木的根须上,树冠筛下的光斑在她们发梢跳跃。妮娅粗壮的牛尾无意识地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金色尘埃。
“要说斯蒂尔阁下啊......”妮娅折了根狗尾草在指尖缠绕,柔软的绒毛蹭得鼻尖发痒,“那就说来话长了,其实最开始大家都叫他‘森林里的怪人’呢。”
三年前的某个雨夜,闪电照亮了森林边缘突然出现的木屋。
晨雾未散时,早起耕作的村民看见黑衣男人伫立在林间空地,腰间悬挂的铜铃随步伐发出清响。
从外表上看,斯蒂尔阁下总是穿着朴素而整洁的衣服,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虽然留着大胡子,但却修剪打理的很好,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我记得老巴鲁爷爷晕倒那天,”妮娅的犄角轻轻磕碰树干,震落几片嫩叶,“村里祭司的草药汤灌了三碗都不见效,老爹抱着最后希望敲响了木屋的门。”
记忆如溪流漫过少女心头。
那夜暴雨倾盆,约瑟夫沾满泥浆的皮靴踏进石屋,从皮袋倒出的药材在石臼里碾成碧色粉末。混合着龙舌兰酒的药汁灌入老人嘴里后,老巴鲁爷爷就这样病好了。
“那后来呢?”糖豆扯了扯妮娅的皮裙。
“后来呀......斯蒂尔先生会教我们这些村里孩子用星蕈粉在黑夜里作画,用月光藤汁液写隐形信。去年丰收节,他还在溪水上变出会跳舞的火焰鸟呢!”
“都是先生做的?”
“嗯嗯,都是约瑟夫先生做的呢!”
“他挺喜欢我们这些小孩子的,会给我们讲故事,教我们学亚人语和通用语。村子里的哥哥姐姐们说,斯蒂尔先生讲的课比学校里的老师都要好。只是斯蒂尔先生来村子的次数很少,每个月也就三五次而已。”
说到这儿,妮娅还悠悠的叹了口气,口中吐出的气息吹得身前的小草直不起身来。在这群孩子们的眼中,约瑟夫先生和神奇的魔法师一样,总能给他们带来惊喜和快乐。
树影西斜,远处传来悠扬的牛角号声。
妮娅站起身子,四米高的身躯遮住大半阳光:“诶呀,差点忘了正事,该去帮老爹磨新麦了。不过......”她弯腰将糖豆托上肩头,“要不要一起来?在旁边看着也行。”
“嗯!”糖豆点头。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啊,斯蒂尔先生,今年又要麻烦您了呀。”
村中广场的石磨旁,二十三位老者围坐在苜蓿草垫上。约瑟夫提着自己的药箱,为这些老者们挨个检查着身体。
他现在正为独眼老妪检查膝盖。
“您这老寒腿得少碰凉水,状态还算不错。”
约瑟夫将艾草膏贴敷在患处,抬头对旁观的农妇嘱咐,“每天用温水加岩盐热敷两次,会好受一些。”
他不是法师,也不是牧师,不掌握恢复魔法和治愈神术,但得亏在军队里协助处理病患时积累下来的经验,以及前世时久病成医的心得,在配置药剂方面倒是有些造诣。
“其他的都挺好,老人家的身体还是跟去年一样好,没什么问题,平时的时候多注意一些营养,可以多吃一些蛋类和豆子。”
散去感知魔法,约瑟夫今天的诊疗到此结束,村子里一百五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只有这二十余位,身体也都还硬朗。
只是因为年长的缘故,光从草料与少许主粮中获取的营养不足以弥补肉体的亏空,所以会有些虚弱。其中个别老人有些炎症之类的小毛病,约瑟夫也都给开了药方,留下了足量的药剂。
他做这件事是不图钱的,在约瑟夫眼中,这些只是一些小事儿而已,不求回报。
围观人群中,缺了半根犄角的老人咳嗽着:“咳咳,小斯蒂尔,听说你娶了个亚人姑娘?是尼特那孩子说他给你说的亲事,真的假的呀?”
老者捋了捋修长花白的胡须,脸上早已满是皱纹。眸子昏黄,牛角干裂,声音沙哑,亚人语里还带着严重的方言味儿。
布满裂痕的牛角随着笑声颤动,“哈哈哈,当年我们给人类当牲口时,可没想过能有今天。”他撩起破旧的麻布衫,露出腰间蜈蚣状的奴隶烙印。
他们这代亚人是受过人类奴隶主的奴役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年轻时因为挨鞭子和烙铁留下的伤疤与病根,但因为米诺斯人的体质,他们得以长寿至此。
“而且还是亚人......亚人......在我们那时候,人类哪会和我们亚人通婚啊。”
旁边的老妪说道,声音同样沙哑,她的丈夫就是在反抗奴隶主时被奴隶契约折磨而死,不仅被杀死,割下的头颅还被悬挂在领主城堡的外层大门上,整整七天七夜。
即使尸体已经腐烂发臭,领主也不允许她收殓丈夫的遗体,直到鸟啄虫食,化作森森白骨,才允许她捡回家草草安葬。
“你这个老婆子,时代早就变了,那群该死的贵族早就被勇者吊死了,没见到村子里都有和人类通婚的青年才俊们嘛!”另一边的米诺斯老太太嚷嚷着,都什么时代了,还抱着对过去旧规矩的敬畏。
亚人怎么了?人类又怎么了?能生孩子不就行了?
亚人和人类通婚,生下来的孩子不是亚人就是人类,又不会出现半精灵、半兽人、半魔族那样的情况。
王国时代的贵族们就是掐准了这一点,把人类与亚人奴隶媾和而诞生的亚人也当成奴隶,诞生的人类则授予自由民身份。
至于半精灵、半兽人、半魔族,则一概贬为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可闭嘴吧你们两个老顽固!”
满脸皱纹的婆婆挥舞着胳膊,“上个月你二孙子不还娶了东边磨坊主的女儿?”她转向约瑟夫时浑浊的眼球发着亮光,“那姑娘骨架怎么样?屁股大不大?好不好生养?我跟你说啊,生头胎的时候......”
“这个问题......让我这个年轻人难以回答啊,哈哈哈。”
约瑟夫苦笑着后退半步,药箱撞上石磨发出轻响。
约瑟夫打了个哈哈,随后立马选择岔开话题。
这些老翁老妪们也上了年纪,前脚说的话后脚就容易忘,所以倒也没注意约瑟夫到底回没回答这个问题。
“她也还是个孩子呢......”医者的低语淹没在风铃草的叮咚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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