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八百里加急：盐税亏空的惊雷
仲夏的夜，养心殿的烛火依旧明亮。萧景琰刚批阅完格物科呈报的漕船改良进度表，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内侍慌乱的通报：“陛下！江淮急报！八百里加急！”
福安捧着一份沾着尘土与汗渍的奏报进来，黄绸封皮上印着 “加急” 二字，边角因长途传递已有些磨损。萧景琰放下朱笔，指尖触到奏报时，能清晰感受到纸张残留的温热 —— 那是驿卒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证明。
“念。” 他声音低沉，却难掩一丝凝重。
福安展开奏报，语气带着颤抖：“江淮盐运司奏：今岁上半年盐税，实缴不足百万两，较定额亏空三百万两。盐运使王显，于昨夜投井自尽，遗书上达天听，言‘盐税之亏，非臣之过，实乃户部掣肘，尚书李嵩授意截留，臣无力回天，唯以死明志’。”
“啪” 的一声，萧景琰手中的镇纸落在御案上，墨汁溅到漕船图纸上，晕开一片黑色。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李嵩？户部尚书李嵩？”
李嵩是太师李纲的亲侄子，自去年接任户部尚书以来，便以 “整顿盐铁” 为名，处处插手地方盐政，萧景琰早有察觉，却没想到对方竟敢截留三百万两盐税 —— 这几乎是大晟半年的国库收入，若不彻查，恐引发连锁反应，动摇国本。
“传赵霆！传‘谛听’统领荆十三！” 萧景琰快步走到舆图前，手指落在江淮之地，“立刻让‘谛听’查明王显自尽的细节，确认遗书真伪；让赵霆调遣五百虎贲卫，连夜赶赴江淮，查封盐运司库房与账册，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
福安刚要退下，萧景琰又补充道：“另外，封锁消息，在查清真相前，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尤其是太师府与户部。”
夜色深沉，养心殿的烛火映照着萧景琰的身影，他看着舆图上的江淮，指尖微微用力。盐税亏空绝非小事，王显的遗书更是直接指向户部尚书，背后必然牵扯太师府势力。这不仅是一起贪腐案，更是权臣对皇权的公然挑衅，他必须谨慎应对，一步也不能错。
半个时辰后，赵霆与荆十三赶到养心殿。荆十三呈上 “谛听” 刚刚传回的密报：“陛下，王显自尽前一日，曾三次试图上书，均被户部派驻江淮的监税官拦截。遗书是王显的贴身幕僚偷偷带出，交由驿卒加急送达，目前该幕僚已被‘谛听’保护起来，监税官正四处搜捕他。”
赵霆也躬身道：“陛下，虎贲卫已集结完毕，随时可赶赴江淮。只是户部尚书李嵩手握财权，若我们直接查封盐运司，恐会打草惊蛇，让李嵩销毁证据。”
萧景琰沉思片刻，眼中闪过决断：“不，就要打草惊蛇。李嵩以为有太师府撑腰，便肆无忌惮，我倒要看看，他在铁证面前，还能如何狡辩。不过，查案之人，不能用朝中旧臣 —— 他们或依附太师，或忌惮户部，难以公正。”
他走到书架前，取出一份卷宗，递给荆十三：“这里有份寒门御史的名单，都是去年科举改革后选拔的新人，出身清贫，无党无派。你从中挑选一人，明日早朝，我要破格启用，授他尚方宝剑，全权负责江淮盐案。”
荆十三接过卷宗，看到最上面一行写着 “御史张砚，出身江淮农家，曾任盐运司文书，熟悉盐政” 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 陛下早已暗中培养可用之人，只待时机成熟。
第二节 朝堂激辩：寒门御史的启用
次日早朝，太和殿内气氛凝重。萧景琰端坐龙椅，看着阶下的文武百官，开门见山：“诸位卿家，江淮盐税亏空三百万两，盐运使王显自尽明志，遗书直指户部尚书李嵩。此事关乎国本，朕意彻查，诸位以为，当派何人主理此案？”
话音刚落，太师李纲便出列，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陛下，王显自尽，遗书真伪难辨，恐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户部。臣以为，当由户部与刑部共同查案，以正视听，避免冤屈。”
他身后的户部尚书李嵩立刻附和：“陛下，臣冤枉！江淮盐政混乱，王显管理不力，才导致盐税亏空，如今他畏罪自尽，反咬一口，臣恳请陛下还臣清白！”
丞相王允则站在一旁，眼神闪烁，既不支持李纲，也不反对，显然是想坐山观虎斗，看太师府与皇权碰撞，好从中渔利。
萧景琰冷笑一声：“户部查户部？岂有自家人查自家人的道理？李太师，你这提议，是怕真相太过刺眼，还是觉得朕太过昏聩？”
李纲脸色一白，却依旧强辩：“陛下，朝中能查案的大臣，多与六部有牵扯，若不用旧臣，恐无人能担此重任。”
“谁说无人？” 萧景琰提高声音，目光扫过阶下，“传御史张砚！”
殿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一名身着青色御史服的年轻官员走进殿内。他身材瘦削，面容黝黑，双手捧着朝笏，眼神坚定，正是从寒门出身的御史张砚。
“臣张砚，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砚跪地行礼，声音洪亮，没有丝毫怯场。
李纲看到张砚，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陛下，张砚不过是个新晋御史，资历浅薄，怎能担此重任？江淮盐案错综复杂，恐他难以应对。”
“资历浅薄，却无党无派，公正无私；出身寒门，更知民间疾苦，不会被利益所惑。” 萧景琰站起身，走到张砚面前，从内侍手中接过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尚方宝剑，递到他手中，“朕赐你尚方宝剑，便宜行事，凡阻挠查案者，无论官职大小，先斩后奏！即日起，你为江淮盐案钦差，即刻启程，务必查清盐税亏空真相，严惩元凶！”
张砚双手接过尚方宝剑，剑身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他再次跪地，额头触地：“臣定不辱使命，查清此案，以报陛下知遇之恩！若有半点私心，甘受尚方宝剑之罚！”
李纲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反驳 —— 尚方宝剑代表皇权，张砚手持此剑，便等同于皇帝亲临，再阻挠便是抗旨。李嵩更是面如死灰，他知道，张砚曾在盐运司任职，必然熟悉盐政猫腻，此次查案，怕是凶多吉少。
萧景琰看着阶下众人的反应，心中了然。他扶起张砚，声音传遍大殿：“张砚，朕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朕要在这太和殿上，听到盐案的真相，看到元凶伏法！”
“臣遵旨！” 张砚捧着尚方宝剑，转身走出大殿，背影挺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早朝结束后，李纲怒气冲冲地来到太师府，将茶杯摔在地上：“陛下这是故意的！张砚曾在盐运司任职，必然知道王显的底细，他这是要借一个寒门御史，扳倒我们李家！”
坐在一旁的柳如烟，却缓缓摇头：“祖父，陛下此举，不仅是为了查盐案，更是为了试探朝中各方的反应。张砚虽有尚方宝剑，却势单力薄，我们若直接阻挠，只会落入陛下的圈套，让他有借口清洗户部。不如... 暗中观察，看看张砚究竟能查到什么，再做打算。”
李纲看着孙女冷静的模样，渐渐平复了怒火：“你说得对，是我太过急躁。那你在格物科，需多留意漕船改良的进度，玉玺的线索，绝不能断。只要握住玉玺，就算盐案出了差错，我们也有筹码。”
柳如烟点头，指尖摩挲着腰间的淬火银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 她不知道，这场围绕盐案的博弈，最终会将太师府，乃至整个大晟，带向何方。
第三节 钦差启程 暗流涌动的江淮
张砚离京的那日，萧景琰亲自送到午门外。他看着张砚一身便服，带着两名 “谛听” 暗卫，捧着尚方宝剑，准备登上前往江淮的马车，轻声叮嘱：“江淮之地，盘根错节，盐商与地方官员勾结，背后更有太师府撑腰。你此去，既要查清真相，也要保重自身安全。‘谛听’会全程配合你，若遇危险，可点燃此信号弹，虎贲卫会立刻驰援。”
他递给张砚一枚小巧的红色信号弹，上面刻着皇家专用的龙纹。
张砚接过信号弹，郑重地收入怀中：“陛下放心，臣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真相埋没。只是... 臣有一事不明，为何陛下会如此信任臣这个寒门出身的御史？”
萧景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朕信任的，不是你的出身，而是你的品格。去年科举，你在策论中直言盐政弊端，提出‘官督商办、透明征税’的主张，虽得罪了不少权贵，却字字切中要害。朕知道，你心中装着百姓，装着大晟，这样的人，才配执掌尚方宝剑，查清盐案。”
张砚眼中泛起泪光，再次跪地行礼：“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马车缓缓驶动，张砚掀开窗帘，看着午门外的萧景琰，直到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知道，自己肩上扛的，不仅是查案的重任，更是陛下对寒门官员的信任，对整顿吏治的决心。
与此同时，江淮盐运司内，一片混乱。盐运使王显的尸体还停在偏院，户部派驻的监税官周康正指挥着手下，翻箱倒柜地寻找王显的遗物，尤其是可能存在的账册副本。
“找不到？再找！” 周康一脚踹翻书架，书籍散落一地，“王显那老东西肯定留了后手，若让张砚找到证据，我们都得死！”
一名手下匆匆跑来，脸色苍白：“大人，不好了！虎贲卫已经到了城外，说是奉陛下旨意，查封盐运司库房，任何人不得出入！”
周康心中一慌，却依旧强作镇定：“慌什么！我们有李尚书撑腰，虎贲卫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你立刻派人去盐商商会，让他们把近期的交易账册都烧了，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手下刚要离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荆十三带着两名 “谛听” 暗卫走了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份密令，冷冷地看着周康：“周大人，陛下有旨，查封盐运司所有账册，暂停你监税官之职，等候钦差审查。若敢违抗，以抗旨论处！”
周康看着荆十三腰间的佩刀，又想起尚方宝剑的威力，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而在江淮最大的盐商 —— 王家的府邸中，盐商王元宝正与一名身着黑衣的人密谈。“张砚此来，怕是要动真格的。” 王元宝满脸焦虑，“我们与李尚书合作截留的盐税，若被查出，王家百年基业就毁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递给他一瓶毒药：“李太师有令，若张砚查到你头上，便用此药自尽，保全其他人。太师承诺，会保你家人平安，让你的儿子继承家业。”
王元宝看着那瓶毒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太师府的一枚棋子，有用时便捧在手心，无用时，便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
夜色再次降临，江淮的风带着咸味，吹过盐运司的高墙，吹过王家的府邸，也吹向张砚乘坐的马车。一场围绕盐税亏空的较量，已经悄然拉开序幕。张砚坐在马车上，看着手中的尚方宝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查清真相，严惩元凶，不负陛下，不负百姓。
而远在京城的养心殿内，萧景琰正看着荆十三传回的密报，眼中闪过一丝深邃。他知道，张砚此去，必然会遇到重重阻碍，但这正是他想要的 —— 借盐案之手，打破太师府对户部的掌控，清除吏治中的蛀虫，为后续的改革铺路。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而他，已经落下了关键的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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