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好像真的平静下来了,蔓萝坐在永和宫的小书房里,面前摊着内务府刚送来的夏衣料子册子。春喜站在一旁,小声说着各宫娘娘们选的花色。
“安贵妃娘娘选了云纹锦,说是素净大方,敬妃娘娘挑了藕荷色的软罗,说是衬肤色……”春喜一项项报着,末了补了一句,“大家都等着娘娘您先挑呢。”
蔓萝随手翻了翻册子,指了两匹:“就这个月白底绣银竹的,还有那匹湖水绿的云锦,其他的让她们按位份选就是了,不必特意来问。”
“是。”春喜记下了,却没立刻走,犹豫了一下说,“娘娘,今早梁公公来说,皇上昨儿批折子到三更天,今早起来有些头疼。”
蔓萝手上动作一顿:“传太医了么?”
“传了,顾太医开了安神的方子。”春喜小声说,“梁公公的意思是盼着娘娘得空能去看看。”
蔓萝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了,你去忙吧。”
等春喜退下,她对着册子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放下了,去乾清宫的路上,蔓萝心里还在琢磨着宫务的事,敬妃那边该添两个宫女了,安贵妃宫里夏日用的冰要提前安排,还有孩子们的夏衣……
可一进殿,看见康熙揉着太阳穴、眉头微蹙的样子,那些盘算忽然就散了。
“皇上。”她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梁九功手里的茶盏,试了试温度才递过去,“头疼得厉害么?”
康熙抬眼看见她,眉头舒展开些:“你怎么来了?朕没什么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三更天还没歇着,能睡好才怪。”蔓萝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替他按着太阳穴,“顾太医开的药喝了么?”
“还没,正要去传。”康熙闭着眼,任由她按着,“你手劲刚好,比梁九功强。”
梁九功在旁边陪着笑:“奴才手粗,哪比得上娘娘细致。”
蔓萝抿唇笑了笑,没说话,专心替他按摩,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的鸟鸣声,按了一会儿,康熙忽然开口:“蔓萝。”
“嗯?”
“你手上这个镯子,是去年朕赏的那对吧?”康熙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腕,“戴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换过。”
蔓萝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腕上的翡翠镯子:“臣妾觉得这个挺好,清透水润,戴着也舒服。”
“朕那儿还有更好的。”康熙摩挲着镯子,“前儿福建进贡了一匣子南洋珠,个个有龙眼大,朕让他们给你镶套头面,还有缅甸新贡的红宝石,也给你留着。”
“皇上,”蔓萝有些无奈,“臣妾又不是珠宝架子,哪戴得了那么多。”
“朕乐意给。”康熙理直气壮,“朕的皇贵妃,就得用最好的。”
他说着,又闭上眼靠回椅背,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前几日处置瑞亲王那一脉,宗室里有些老家伙又在背后嘀咕,说朕太狠心,朕懒得理他们。”
蔓萝手上动作顿了顿,轻声说:“皇上不必在意那些闲话。”
“朕是不在意。”康熙哼了一声,“就是觉得烦,有时候朕真想把那些老古板全扔到关外去,让他们自个儿折腾。”
蔓萝被他这话逗笑了:“那皇上可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有你和孩子们在,朕不算孤家。”康熙睁开眼,侧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你说是不是?”
蔓萝心头一跳,避开他的目光,小声说:“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康熙低低笑了两声,没再逗她,从乾清宫出来,蔓萝一路往回走,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方才康熙那句“有你和孩子们在,朕不算孤家”,一直在她耳边回响,她甩甩头,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回宫务上。
下午孩子们睡醒了,永和宫里又热闹起来,瑾瑜拉着胤禛在院子里玩捉迷藏,胤荣则坐在廊下看书,安安静静的,有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沉稳。
蔓萝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看着孩子们玩闹,春喜忽然从外头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娘娘,八福晋递了牌子,说想来给娘娘请安。”
蔓萝手里的针一顿:“八福晋?”
“是,说是前几日得了几匹好料子,想送给娘娘。”春喜小声说,“人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
蔓萝沉吟片刻,淡淡道:“就说本宫今日身子不适,改日吧。”
“是。”
春喜退下后,秋云忍不住说:“娘娘,八福晋这突然来请安,怕是没安好心。”
“本宫知道。”蔓萝继续做着针线,“所以才不见。”
她心里明镜似的,八阿哥那边刚失了瑞亲王这个助力,这会儿让福晋来示好,无非是想探探口风,或者给日后留条路,若是从前,她或许还会虚与委蛇一番,维持表面上的和气,可现在,她不想费那个心思。
康熙为了她把佟佳氏连根拔起,把内务府换了个底朝天,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叔父下手,这份决绝,她看在眼里,那她至少,可以不让他为难。
晚膳时分,康熙果然又来了永和宫,孩子们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今天玩了什么,学了什么,殿里热热闹闹的。
用过膳,康熙考较胤荣功课,胤荣对答如流,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康熙听得连连点头,眼里满是赞许。
“不错,比你二哥小时候强。”他随口说了一句。
蔓萝正在喂小胤禛吃水果,闻言手上一顿,康熙似乎也意识到说漏了嘴,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等孩子们都被乳母带下去,殿里只剩下两人时,康熙才说:“今儿老八福晋去你那儿了?”
“嗯,臣妾没见。”蔓萝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杯盏,“说是送料子,臣妾以身子不适推了。”
康熙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忽然笑了:“你倒是干脆。”
“臣妾不想给皇上添麻烦。”蔓萝轻声说,“八阿哥那边皇上自有安排,臣妾不便多接触。”
康熙伸手握住她的手:“你不必这么小心,朕既然敢让你坐上这个位置,就不怕那些魑魅魍魉。”
蔓萝抬眼看他,烛光下他的眼眸深邃而坚定。她心头那股莫名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连忙移开视线。
“臣妾知道。”她小声说,“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康熙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叹了口气:“蔓萝,你有时候太懂事了,懂事得让朕心疼。”
蔓萝愣住了,这话太直白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康熙才松开她的手,起身道:“朕还有几本折子要看,你先歇着吧。”
“皇上,”蔓萝跟着站起来,“顾太医开的药,记得喝。”
“知道了。”康熙回头冲她笑了笑,“你也是,早点歇着。”
他走了,殿里一下子空了下来,蔓萝站在原地,看着那盏还在摇晃的珠帘,心里乱糟糟的。
夜里躺在床上,蔓萝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这些日子的事,康熙在朝堂上力排众议,康熙彻查内务府,康熙处置瑞亲王时疲惫的神情,康熙说“有你和孩子们在,朕不算孤家”时的笑意……
她一直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利益共同,康熙需要她这样一个没有外戚之忧的宠妃,需要她协助管理后宫,需要她抚育皇子,而她需要他的庇护,需要他的信任,需要他给孩子们一个安稳的未来,可是今晚那句懂事得让朕心疼,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了她心里那堵厚厚的墙上。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康熙揉着太阳穴的样子,想起他闭着眼任由她按摩时那毫无防备的神情,那是一个帝王难得流露的疲惫和依赖,而这份依赖,只给了她。
蔓萝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骗不了自己了,她开始在乎了,在乎他累不累,在乎他头疼不头疼,在乎他会不会被那些老臣气着。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这份独一份的偏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了她割舍不掉的羁绊,而她一直抗拒去承认、去命名的那个东西,好像就叫爱意。
窗外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蔓萝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算了,不想了,反正也跑不了了,她想着,嘴角却忍不住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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