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域,吴洲。
柳城。
这是一座偏僻的山水小城,千百年来与世无争,像是一处被世人遗忘的世外桃源。
宁静,安详。
此时,空气有些闷热,浓厚的墨色云层笼罩在小城上空,似乎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泥泞的小路上,背着柴火的村民低着头匆匆赶路,时不时抬头看向天空,他们要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赶回家中。
小城中,低矮的青瓦房遍布,一条条河流穿梭其中,静静流淌。
河流旁边的青石板路,小孩子们撒丫子嬉戏、奔跑。
而大人们则将乌篷船缓缓停在岸边,用粗壮的绳子捆在岸边;两岸的豆腐店、杂货铺、铁匠铺……也都开始关门;各家各户将晾晒在外面的衣物、鱼干、咸菜等东西收回屋内……
整座小城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做足了准备。
“娘,我要出去玩!”
低矮的屋檐下,一个五六岁模样,粉嫩可爱的小男孩,坐在门槛上,嘟囔着嘴。
“不行,马上要下暴雨了,哪都不能去!”
女人抱着一床破旧的被褥,从他身边快步走过。
“哇……”
小男孩哭闹起来:“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出去玩!”
“你皮痒了是不是?”
“哇哇哇……”
小男孩哭得更凶了。
“哈哈,我儿子想出去玩,就让他出去呗!”这时候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壮实庄稼汉,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把身上的犁地工具放下,笑道:“我带着他去,不碍事的。”
“……你们父子俩啊,真拿你们没办法!”
女人瞪了他们一眼,佯装生气,但眸子里的眼神已经柔和了许多,叮嘱道:“只能玩一会儿,早点回来!”
“你娘同意了,走,我带你去抓泥鳅!”
“好耶!”
小男孩激动的跳起来,搂住女人的脖子,亲了一口,然后撒丫子跑了出去。
“诶——你慢点——”
女人焦急大喊。
“你也太惯着他了!”
眼看孩子的身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女人小声埋怨。
“哈哈,有我在呢,出不了什么事!”
男人笑着接过女人递过来的蓑衣,随意披上,手里还拿着一件小了许多的蓑衣,慢悠悠的跟了出去。
“我才不想管你们!”
父子俩走后,女人抱怨一句,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滴答——滴答——
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滴在房屋的青瓦上,形成一道雨线,落在青石板道上,滴答作响。
风渐起,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响起一阵阵悦耳的声音。
“爹,这条泥鳅好大!”
“快捉住它,别让它跑了!”
男人坐在田埂边上,看着那道披着蓑衣、在水田里兴奋的扒拉着淤泥的小小身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就在这时,一点几乎微不可见的火光,落在水田里。
“嗤——!”
火光并没熄灭,反而在水面上慢慢燃烧起来。
“奇怪……是谁在烧桔梗吗?”
男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四周,并没有发现火堆。
“不对……这火有些不对劲!”男人皱眉。
“爹,水里怎么起火了?”
专心抓泥鳅的小男孩,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盯着水面上燃烧的那一团火光,充满了好奇。
男人怔了半晌,猛然抬头看向天空。
下一刻——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快快,别玩了!跟我回家!!”
见儿子还愣愣的站着不动,男人立刻跳下水田,一把抱起还在懵逼中的小男孩,发了疯似的往家跑!
“爹,出什么事了……”
小男孩紧紧抱着男人的脖子,紧张的问道。
“……”
男人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回答,只是拼命的奔跑,草鞋踏过田埂,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男孩贴在男人的怀里,目光看向后方的天空。
只见天空中漆黑如墨的雨云下,一道道红色的火光,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落下了下来,遇到雨水的那一刹那,像是遇到了助燃剂,‘腾’的一下,火光陡然变大。
刹那间,身后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啊?”
小男孩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人直接懵了,小小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簌、簌、簌——”
火雨自空中奔涌而下,不单是后方,前方的天空也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一点火光落在小男孩身上,刹那间,小男孩披着的蓑衣被点燃,很快包裹了他的全身。
男人也被烧得吃痛,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小男孩掉落在地上,像是绝望的火鸟,在地上扑腾、挣扎,发出绝望、凄厉的哀嚎。
“我的儿啊——”
男人虽然身上也在燃烧,但他强忍着身上‘噼啪’燃烧的痛苦,毫不犹豫冲过去,试图扑灭小男孩身上的火焰。
然而……
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无法扑灭儿子身上的火焰,反而越烧越旺,他的眼泪刚从眼里流出,就被点燃,瞬间燃烧殆尽。
很快,那团小小的火光,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此时,男人才恐慌的发现,自己也已经成了一团火光。
他尖叫着、嘶吼着、哀嚎着……
然后,逐渐归于沉寂。
磅礴的火雨从空中浇灌而下,原本宁静安详的柳城,此刻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乌篷船、柳树、白墙、青瓦、青石板路……
一切东西都在燃烧。
青瓦融化成岩浆,顺着屋檐流淌而下,像是火焰瀑布。
风铃被烧得扭曲变形,‘啪嗒’一声,掉入火海。
火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人们在火海中挣扎、奔跑,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这一刻,柳城化作人间炼狱。
无数条人命,在火海中快速消散。
忙碌中的女人发现了异常,焦急的冲出去,想要去找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片火海扑了过来,彻底将她淹没。
一道淡蓝色的灵魂,从女人燃烧着的躯体,缓缓飘出。
飘飘荡荡上升,来到雨云之上。
然后被一股巨力吸收,没入一个大阵当中,同时,四面八方无数道灵魂也快速向这里聚拢。
大阵核心处,一颗血红色的魂石正在慢慢凝聚成型。
大阵上方,一道人影巍然屹立。
脚下,炼魂血阵无声旋转,一道道红色雷霆在他身边游走,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场人间惨剧,心里翻不起任何波澜。
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不过是他随手制造的灾难。
凡人的性命,在‘仙人’眼中,不值一提。
不久后,火海渐渐熄灭,所有魂魄都已经收入大阵当中。
那位‘仙人’双手负背,缓缓走到大阵核心处,将一颗血红色的石头轻轻取了下来,喃喃道:“这就是魂血石吗?炼制起来……”
“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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