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恩大方地交出“熔铁之心”和“鹰击I型”步枪的技术,这一行为在北方联盟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但在更广阔的海洋上,其影响却微乎其微。
海盗们,并不关心遥远北方的钢铁产量。他们只关心眼前的猎物和自己的地盘。
而现在,他们的地盘,正被一个叫卡特琳娜的“叛徒”,搅得天翻地覆。
“砰!”
一只镶金的朗姆酒杯,被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在一座位于主航道边缘、火山岩形成的岛屿“怒涛堡”上,东北行省海盗世界真正的霸主,“血帆”巴博萨,正对着他手下的头目们,发出雷鸣般的咆哮。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你们这群蠢猪,竟然让卡特琳娜那个小贱人,端掉了我们十二个外围据点!抢走了我们三艘补给船!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巴博萨,是一个身材魁梧得像头巨熊的男人。他有着一脸浓密的、纠结在一起的黑色胡须,上面还用银环编着几根小辫子。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传说,他的另一只眼睛,是在与传说中的海怪搏斗时,被硬生生剜掉的。
他手下的海盗头目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老大……不是我们不尽力……”一个刀疤脸的海盗,鼓起勇气说道,“是卡特琳娜的船……变得太邪门了!他们的船上,有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火枪,能打出连成片的火雨!我们的兄弟,还没冲到接舷的距离,就被打成了筛子!”
“火雨?”巴博萨的独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什么火雨?是巫术吗?”
“不知道……但他们的火力,比以前强了至少十倍!而且,他们现在打着那个新总督的旗号,自称是‘帝国巡逻队’,打起来悍不畏死,根本不像以前那样,一看不对就跑。”
巴博萨沉默了。他走到一张巨大的海图前,看着那些被卡特琳娜“净化”掉的区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知道,事情的根源,不在卡特琳娜,而在她背后那个新来的、名叫亚恩·施瓦茨瓦尔德的总督。
这个北方佬,不像以前那些总督,只知道收钱和妥协。他一上来,就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打破了这片海域维持了数十年的“游戏规则”。
“一个不懂海的旱鸭子,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巴博萨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那只独眼中,充满了被冒犯的、属于王者的愤怒。
“召集我们所有的船!所有的兄弟!”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我要亲自带队,去会会那个‘巡逻队’!我不管他们有什么火枪巫术,在我的‘海上利维坦’号面前,都只是一堆漂浮的烂木头!”
“我要把卡特琳娜那个贱人的脑袋,挂在我的船首!我要让那个北方佬总督知道,这片大海,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巴博萨的怒火,如同一场即将来临的飓风,开始在怒涛堡集结。他麾下超过三十艘战船,上千名穷凶极恶的海盗,开始磨刀霍霍,准备发动一场决定性的反击。
一场更大规模的海上风暴,即将在东北行省的海域,拉开序幕。
然而,就在巴博萨积极备战,准备与亚恩的新势力一决雌雄时。
在另一片更深、更黑暗的海域里,一股不属于任何凡人势力的暗流,也开始悄然涌动。
“迷失之海”,一片终年被浓雾笼罩、海图上被标注为“未知与危险”的死亡水域。
在这片浓雾的中心,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材质的、仿佛是用凝固的黑暗与星光铸造而成的海底尖塔,正静静地矗立在万丈深渊之中。
尖塔的顶端,一间没有任何窗户的密室里。
一个身影,正跪在一个由黑曜石构成的、不断有符文流转的祭坛前。
这个身影,完全笼罩在一件深海蓝色的、仿佛是用液体编织而成的长袍之中,看不清面容,也分不出性别。只能感觉到,从祂身上,散发出一股……非人的、如同深海般冰冷而死寂的气息。
在祭坛的中央,一块与亚恩得到的那块极其相似,但更大、也更完整的黑色石板,正静静地悬浮着。
突然,石板表面的符文,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只有灵魂才能听到的尖啸。
祭坛前的身影,缓缓地抬起了头。
在祂那兜帽的阴影之下,亮起了两点如同鬼火般的、幽蓝色的光芒。
“……‘钥匙’的碎片……苏醒了……”
一个空洞、冰冷、仿佛由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空间中震动。
“……在‘浅海’的方向……被一个……‘外来者’……激活了……”
“……他,竟然能抵抗‘低语’的污染……还摧毁了‘森林’里的温床……有趣的……变数……”
那个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祂的身形,似乎并不固定,在液态的长袍下,时而像人类,时而又像是某种……拥有无数触手的软体生物。
“……计划……不能被打乱……”
“……‘伟大之主’的苏醒……需要更多的……祭品……”
祂伸出一只同样由那种液态物质构成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祭坛上的石板。
“……派出‘低语者’……”
“……去‘浅海’……找到那个‘外来者’……”
“……测试他……污染他……”
“……如果无法控制……就……抹除他……”
“……顺便……告诉‘血帆’那个愚蠢的凡人……”
“……他想要的‘力量’,我们可以赐予他……但代价,是他的舰队,和他的灵魂……”
“……大海……即将……迎来……一场盛大的……血肉盛宴……”
随着祂话音的落下,密室周围的墙壁上,那些黑暗的物质,开始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一个个更加矮小、同样被液态长袍包裹的身影,从墙壁中“渗”出,悄无声息地跪伏在地。
它们,就是所谓的“低语者”。
是“深海之影”的使者,是深渊意志的延伸。
它们没有实体,没有固定的形态,却是最可怕的刺客和……污染源。
其中一个“低语者”,在接到命令后,身体化为一滩深蓝色的液体,融入了地面,消失不见。
它将穿越凡人无法理解的路径,前往怒涛堡,去见那个愤怒的海盗王,巴博萨。它将带去深渊的“恩赐”,和一份……无法拒绝的、魔鬼的契约。
密室中,重新恢复了死寂。
那个高大的身影,重新跪倒在祭坛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块巨大的黑色石板,还在不详地、有节奏地闪烁着。
它像一颗邪恶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在向这个世界,泵出更多、更深沉的……恶意。
亚恩,这位来自异界的穿越者,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因为那块小小的石板碎片,被一个远比他想象中的任何敌人,都要恐怖得多的存在,给盯上了。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在玩着一场掌控全局的游戏。
但他不知道,在这盘更大的、以整个世界为棋盘的棋局中,他也同样是一颗棋子。
只是,他是一颗不甘于被摆布的、试图掀翻整个棋盘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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