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时间,对于传统的铁匠铺来说,锻造出一千磅优质钢材无异于天方夜谭。但在鹰巢城,这仅仅是“熔铁之心”全力运转了四天的成果。
当康拉德伯爵派来的运输队,带着五十匹神骏非凡的诺兰佩尔战马抵达鹰巢城时,他们看到的是如同小山般堆放在仓库里的、规格统一的钢锭。那闪烁着青黑色光泽的钢铁,让每一位前来护送的伯爵骑士都看直了眼,呼吸急促。
交易顺利得超乎想象。
当五十匹战马被牵入鹰巢城新建的宽敞马厩时,亚恩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这些战马体格高大,肌肉线条流畅,眼神中带着北地马特有的悍勇与坚韧。它们是天生的冲锋机器,是这个时代骑兵力量的巅峰体现。
现在,它们属于他了。
“卡尔,”亚恩抚摸着一匹枣红色战马光滑的鬃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从雷霆军团和所有领民中,挑选出五十名骑术最好、最勇敢的年轻人。告诉他们,他们将有机会,成为鹰巢城第一支,也是整个帝国第一支全新的骑兵!”
“全新的骑兵?”卡尔有些不解。在他看来,骑兵就是身穿重甲、手持长枪的骑士。
“是的。”亚恩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他们不需要沉重的板甲,也不需要冲锋用的骑枪。他们的武器,将是马刀,以及……”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鹰击’步枪。”
卡尔的瞳孔猛地一缩。
骑在马上使用火枪?这个想法,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火枪装填繁琐,开火时烟雾和声响巨大,极易惊吓马匹,怎么可能在颠簸的马背上使用?
亚恩看出了他的疑惑,却没有过多解释。他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鹰巢城出现了一道全新的风景线。
一支由五十人组成的“龙骑兵营”(亚恩借用了这个后世的名称)正式成立。他们的训练,艰苦得近乎残酷。
上午,他们在马背上练习劈砍、躲闪和控马技巧,由卡尔这位马术大师亲自教导。下午,他们则在靶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鹰击”步枪的装填、瞄准和射击流程。
亚恩为他们设计了一套全新的战术。他要求龙骑兵们学会在马背上完成步枪的装填,利用战马的高机动性迅速抵达战场侧翼,然后下马排成松散的线列,对敌军的侧翼或后方进行毁灭性的火力打击。完成射击后,立刻上马撤离,绝不与敌人陷入缠斗。
这是一种打了就跑的、典型的“游骑兵”战术。它将火枪的远程杀伤力与骑兵的机动性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这支新部队的出现,连同鹰巢城内日夜不息的生产建设,自然也一丝不落地,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康拉德伯爵的耳中。
巨岩堡的议事厅内,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龙骑兵?骑在马上的火枪手?”财务官乌尔里希皱着眉头,脸上满是鄙夷,“这简直是胡闹!是对神圣骑士精神的亵渎!亚恩·施瓦茨瓦尔德这是在糟蹋我们宝贵的诺兰佩尔战马!”
“我倒不这么认为。”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巨岩卫队的队长,伯爵麾下最勇猛的骑士,巴雷特爵士。
他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他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全新的、用鹰巢城运来的钢材打造的胸甲和头盔。那深沉的黑色与他魁梧的身形相得益彰,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铁塔。
“诸位请看。”巴雷特抽出自己的佩剑,让侍从取来一面普通的士兵鸢盾。他猛地挥剑劈下!
“咔嚓!”
坚固的鸢盾,如同被利斧劈开的木柴,应声断为两截!
议事厅内一片哗然。
“这就是新式钢材的力量。”巴雷特的声音洪亮而有力,“我的五十名卫队骑士,如今都已换装了这种胸甲。我们测试过,在五十步的距离上,普通的弓箭,根本无法在其表面留下任何痕迹!”
他看向康拉德伯爵,眼神中燃烧着战意:“大人,亚恩·施瓦茨瓦尔德或许行事古怪,但他是一个真正的战争天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增强他军队的战斗力。我们不应该轻视他,而应该利用他。”
康拉德伯爵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墙上那副巨大的北方地图上。
地图上,除了伯爵领和鹰巢城,在他们的北方和东北方,还盘踞着数个大小不一的势力。其中最令人头疼的,是一个由数个蛮族部落组成的松散联盟,被统称为“霜狼部落”。
这些霜狼部落的蛮族,生活在环境恶劣的冰封苔原上。他们骁勇善战,茹毛饮血,每年冬天,当苔原上找不到食物时,他们就会南下,如同饥饿的狼群,劫掠伯爵领的边境村庄。
多年来,康拉德伯爵与他们大小战斗不下百次,虽然胜多负少,但始终无法将其根除。蛮族骑兵来去如风,一旦战事不利,就立刻退回广袤的苔原深处,让伯爵的重装骑士们鞭长莫及。
“巴雷特,”康拉德伯爵终于开口,声音幽幽,“你说,如果让亚恩的‘龙骑兵’,去对付那些霜狼崽子,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巴雷特爵士的眼睛猛地一亮!
“大人英明!”他激动地说道,“霜狼部落的优势在于机动和骚扰。他们害怕我们的重装骑士冲锋,但我们的骑士追不上他们。而亚恩的龙骑兵,拥有同样甚至更强的机动性,却能在我们骑士无法企及的距离上,用火枪进行攻击!这……这简直就是为克制霜狼部落而生的兵种!”
财务官乌尔里希也反应了过来,脸上的鄙夷变成了算计的精光:“大人的意思是……借刀杀人?不,是借鹰驱狼!”
“没错。”康拉德伯爵的脸上,露出了老谋深算的笑容,“亚恩·施瓦茨瓦尔德不是想要一个盟友吗?不是想要证明他军队的价值吗?那就让他去。让他那支新奇的部队,去和我们共同的敌人,流血、战斗。”
他看向巴雷特:“传我的命令。以我个人的名义,邀请亚恩·施瓦茨瓦尔德大人,于一个月后,在边境要塞‘尖石哨所’会晤,共同商议‘清剿北方蛮族,永绝边境之患’的伟大事业。”
“如果他答应,那我们就等于有了一支不用自己掏钱养活的、专门用来对付蛮族的利爪。”
“如果他拒绝,”伯爵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那他之前承诺的‘共同对抗外敌’的盟约,就是一句空话。到时候,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这是一个一石二鸟的阳谋。
康拉-德伯爵要用霜狼部落这块最硬的磨刀石,来检验亚恩这支“鹰爪”的成色。同时,无论胜负,都将消耗鹰巢城的实力,让他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一场针对北方蛮族的战争,在巨岩堡的密谋中,悄然被提上了日程。
而此时的亚恩,对此还一无所知。他正全神贯注于他的新部队,看着那些年轻的士兵,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和马匹的惊吓后,终于第一次,成功地在马背上,完成了“鹰击”步枪的装填。
他知道,一支足以改变战场规则的幽灵,正在他的手中,缓缓成型。
他等待的,只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这支部队在世人面前,展露其锋利爪牙的舞台。
而康拉德伯爵的“邀请”,即将为他,提供这样一个完美的舞台。北方的群狼,即将迎来它们从未想象过的、来自雄鹰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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