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恩的坦然,是马尔库斯执事未曾预料到的剧本。
在他的经验里,心怀鬼胎者,要么色厉内荏,要么惊慌失措。像亚恩这样平静地敞开大门,仿佛邀请邻居来参观花园的,只有两种人:一是真正的纯洁无辜者,二是有着绝对自信的伪装者。
马尔库斯倾向于后者。
“很好,亚恩大人。你的坦诚值得赞赏。”马尔库斯语气平淡,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已经开始工作。他没有先去搜查房间,而是径直走向庭院中央,那片被爆炸摧残过的区域。
他蹲下身,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捻起一点坑边的焦土。
“硫磺的气味,”他将手指凑到鼻尖,淡淡地说,“炼金术士常用的材料。也是某些……禁忌仪式中,用来取悦深渊邪神的熏香。”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教廷卫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亚恩的心脏收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表情。“执事大人,我购买硫磺,是为了驱赶田鼠和毒蛇。您知道,我的领地紧挨着幽邃森林,那些东西很多。至于它为何会在这里爆炸……如我所说,那是一场我无法解释的意外。”
马尔库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转向亚恩。“那么,带我去看你的‘肥料’工场吧。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肥料,需要用到硫磺。”
“这边请,大人。”亚恩从容地转身,引领着一行人,走向那间偏僻的石室。
这正是他计划的一环。与其让对方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搜,不如自己主动引导,将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他早已准备好的“舞台”上。
石室的门被推开。
一股混合着氨水、灰烬和微酸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马尔kyc微微皱眉,而他身后的侍从则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石室里,早已没有了任何火药成品。只有几个大木桶,里面装着浸泡着草木灰的浑浊液体。墙角堆着几袋从领民那里收集来的、散发着臭气的硝土。一切看起来,都像一个原始、肮脏,但又确实在进行某种“农业实验”的作坊。
亚恩指着那些木桶,坦然解释道:“大人,这就是我的尝试。我听一位老修士说起过,草木灰泡出的水,能让土地更有力。而这些……墙角的泥土,”他指着硝土,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虽然污秽,但据说含有某种能让植物疯长的‘盐’。我只是想把它们混合起来,看看效果。”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却又合情合理。利用草木灰和硝石肥田,在古代确有其事。亚恩只是将这个过程,伪装成了他制造火药的幌子。
马尔库斯走到一个木桶边,用一根木棍搅了搅里面黏稠的液体。他又走到硝土堆旁,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你所有的实验,都在这里进行?”他突然问道。
“是的,大人。这里最偏僻,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那么,你可有成品?让我看看你制造出的‘神奇肥料’。”马尔库斯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是决胜负的一刻。
“当然。”亚恩胸有成竹地从石室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捧出一个小陶罐。
他将陶罐里的东西倒在石板上。那是一堆潮湿、粘稠的灰黑色泥状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它看起来,确实更像是某种肥料,而不是能爆炸的粉末。
这是亚恩特意准备的“废品”。他故意用错误的比例,加入了过量的水分和杂质,让这堆混合物完全失去了火药的性能。
马尔库斯蹲下身,再次用手指捻起一点,仔细观察,甚至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硫磺味,硝石味,木炭味……都有。但它们以一种湿润而惰性的方式结合在一起,毫无任何力量感。
马尔库斯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困惑。
难道……真的是一场意外?一个无知的年轻领主,在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情况下,偶然配比出了一次能够爆炸的混合物,但自己却完全无法复制和理解?
这个解释,似乎比“隐藏起来的巫师”更加合理。
看到执事大人的动摇,亚恩心中稍定。但他知道,还没结束。
果然,马尔库斯缓缓站起身,目光重新锁定在亚恩身上。
“或许,你在炼金术上确实无知。”他冷冷地说,“但无知,并不能洗脱嫌疑。因为有时候,最危险的,并非知识本身,而是被禁忌力量所污染的……灵魂。”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黑袍下,掏出那个银质的太阳徽记!
那不仅仅是一个象征。在马尔库斯将它举起的一瞬间,徽记的中央,一小块水晶陡然亮起,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白光。
“以圣光之父的名义,”马尔库斯的声音变得庄严肃穆,“我将审视你灵魂的颜色。任何谎言,任何来自深渊的阴影,都将在圣光下无所遁形!”
他手持徽记,一步步向亚恩逼近。
那一刻,亚恩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他所有的准备,都是针对物质世界的搜查。他万万没想到,教廷竟然还有这种能够直接探测“异常”的手段!
他脑海中那座疯狂的、来自深渊的知识石碑,就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根本的“原罪”!
【……警惕……窥探……伪装……】
冰冷的呓语在脑中炸响,但这一次,它带来的不是知识,而是一种尖锐的警报!亚恩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那座石碑,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散发出一股极度阴冷、混乱的气息。
他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然而,就在马尔库斯手中的圣徽即将触碰到他胸口的一刹那,亚恩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光芒,向前踏了一步。他的脸上,瞬间切换出一种狂热而虔诚的表情,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了神迹。
“圣光啊!”他用一种咏叹调般的、在修道院里学来的腔调高声喊道,“感谢您降下神圣的光辉,来洗涤我卑微的灵魂,来证明我的清白!”
他主动伸出双手,仿佛要拥抱那片光芒。
与此同时,他集中了全部的意志力,不是去抵抗,而是去想象!想象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狂热的信徒!想象那座石碑并不存在,他的灵魂纯白无瑕!
这是他从前世一本心理学书籍上看来的方法——用极度强烈的情绪和心理暗示,来对抗测谎仪。
他不知道这是否有效,但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马尔库斯被亚恩这反常的举动弄得一愣。
他手中的圣徽,已经贴近了亚恩的胸膛。徽记中央的水晶,光芒闪烁不定。
它没有像遇到浓烈邪恶时那样,发出凄厉的警报,或是变得漆黑。但它也没有保持纯净的白色。
圣洁的白光中,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灰黑色细线,如游蛇般一闪而过。
那丝灰线,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转瞬即逝,以至于马尔库斯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皱紧眉头,再次催动力量。圣徽的光芒更盛了,但那丝灰线却再也没有出现。
亚恩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但他脸上的狂热表情却丝毫未变。
马尔库斯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圣徽。
水晶的光芒黯淡下去。
他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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