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寒意依旧料峭，透过加固玻璃窗，洒在医疗室内。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草药混合的气味，这是林默特调的，据说有助于安神和伤口愈合。
沈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姿势有些僵硬，似乎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厉战脸上。
一个月了，厉战沉睡的这一个月，比他过往在末世中挣扎的任何一段时间都要漫长。
厉战原本凌厉的眉眼在昏睡中柔和下来，却也更清晰地透出一种破碎般的虚弱。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着他的存在。
沈言的手指轻轻搭在厉战的手腕上，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润的淡绿色能量，正极其缓慢地渡入厉战体内。
这是他从灵植空间——
不，现在或许该称之为“世界雏形”中引导出的“原初生命能量”。
这能量并非直接治疗，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织针，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厉战那濒临破碎的异能核心不再恶化，并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突然，他指尖下的脉搏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沈言呼吸一滞，立刻收敛了所有能量输出，屏息凝神。
床上的人，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然后，那双紧闭了一个月的眼睛，缓缓睁开。
眸子里带着重伤初醒的迷茫和虚弱，焦距缓慢地凝聚，最终，定定地落在了沈言脸上。
“……阿言。”
声音沙哑、干涩，几乎只是气音，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沈言心头的沉郁。
“我在。”沈言立刻俯身，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了温水，湿润厉战干裂的嘴唇。
“感觉怎么样？别急着说话，先喝点水。”
厉战没有抗拒，依言抿了几口，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沈言，那目光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一种深切的、几乎化为实质的依赖。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似乎想确认沈言的存在，却发现连这点力气都匮乏。
“我……睡了多久？”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稍微清晰了一点。
“一个月。”沈言放下水杯，重新握住他的手，力道稳定而温暖。
“基地保住了，‘清道夫’……被我们消灭了。”
厉战的瞳孔微微收缩，记忆的碎片似乎开始回笼。
最终定格在周猛推开他，自己被能量光束吞噬的那一幕，还有沈言周身爆发出难以言喻光芒的画面。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周猛他……”
“嗯。”沈言低声应道，没有多说任何安慰的言语。
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厉战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厉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将那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他感受了一下体内，空荡荡的，曾经汹涌澎湃的雷系与冰系异能此刻如同死寂的枯井，甚至连引动一丝电弧都做不到。
这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让他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我的异能……”
“核心受损严重，需要时间。”沈言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会好的，厉战。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恢复。现在，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好好休息，相信我。”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厉战看着沈言，青年眼底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青黑，但那双眸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邃明亮，仿佛承载着星河流转。
他知道，这一个月，沈言承受的绝不比他少。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极轻地回握了一下沈言的手，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全然的信任。
这时，医疗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默端着药盘走了进来，看到清醒的厉战，他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醒了就好。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
“还好，就是没力气。”厉战尝试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算是安抚的笑。
林默仔细检查了各项指标，对沈言说道：“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意识清醒是最大的好消息。”
“但异能核心的修复……是个漫长的过程，急不得。身体机能的恢复也需要大量时间和营养。”
“我知道。”沈言点头，“需要什么，你尽管说。”
林默看向窗外，基地外围依旧是一片断壁残垣，但更远处，已经有人影在忙碌。
“现在最缺的是时间，和安稳的环境。不过，既然厉战醒了，我们的‘星火’，就算真正开始重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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