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的禁制隔绝了外界，却隔绝不了吕阳脑海中系统那冰冷聒噪的声音。
【叮！检测到宿主道心波动剧烈，有入魔风险！】
【紧急建议：兑换《清心普善咒》（特惠价88功德点），稳固道心，重拾修行正念！】
【重复警告：负面情绪是修行路上的绊脚绊脚石，请及时清除！】
吕阳缓缓抬起头，脸上那抹扭曲的笑容愈发扩大，眼中死寂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清除…负面情绪？”他低声重复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砂轮摩擦，“好…清除…都清除…”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兑换什么狗屁《清心普善咒》，而是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口！
“噗——！”
一口淤积在胸口的暗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冰冷的地面上，散发出淡淡的雷弧和腥气。
剧痛传来反而让他混乱沸腾的识海为之一清。
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如同万载寒冰，迅速取代了之前的绝望和狂怒。
他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对着空无一人的洞府，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调回应系统的警告：
“系统。”
“在。”
“调出我当前所有可接取的日常任务列表，按功德点奖励从高到低排序。”
【指令收到。正在为您筛选…】
【请注意：部分高奖励任务存在较高风险及技能要求，请根据自身情况谨慎选择。】
唰！
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展开，上面罗列着数十条任务，从【清理甲字叁号棚（雷犀粪） - 奖励1点】到【协助驯服元婴后期狂暴灵兽 - 奖励200点（需至少三名元婴修士组队）】不等。
吕阳的目光直接掠过下面那些“福报”任务，死死盯住了最上面那几条。
【日常巡逻（丙字区月光兔优化办） - 奖励0.5点】…
【协助配送（甲字区灵兽孕乳至育幼园） - 奖励2点】…
【临时顶岗（看守戊字区毒沼入口） - 奖励5点（需抗毒资质）】…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条之前从未关注过的任务上：
【紧急任务：清理化丹炉废渣（乙级） - 奖励80功德点】
【任务要求：需金丹期以上修为，具备一定火抗性。化丹炉每次启用后，炉底会残留大量狂暴废渣，需及时清理，否则易引发炉体腐蚀或能量泄漏。】
【风险提示：废渣蕴含狂暴药力及死者怨念，极易侵蚀心神，需谨慎应对。】
80点！
几乎是丙字区巡查160天的收入！
而且…化丹炉！那个他差点被扔进去的地方！
吕阳的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接取【清理化丹炉废渣】任务。”
【指令确认。已为您接取紧急任务【清理化丹炉废渣】。】
【任务地点：丹殿底层。任务时限：两个时辰内。】
【温馨提示：任务风险较高，建议组队进行，或提前兑换《宁神符》（15功德点）、《辟火丹》（20功德点）…】
吕阳直接无视了系统的推销，站起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洞府。
他不再收敛气息，也不再刻意隐藏伤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拖着依旧有些虚浮的脚步朝着丹殿方向走去。
沿途遇到几个相熟的内门弟子看到他这副模样，感受到他体内依旧紊乱的灵力，都下意识地避开目光或窃窃私语。
“看，是吕师兄…”
“听说秘境里伤得很重，还被优化去灵兽园了…”
“啧啧，元婴期混成这样…真是…”
吕阳对此充耳不闻，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他们议论的是别人。
来到丹殿，出示任务令牌。值守的弟子看到他这副尊容和修为，愣了一下，还是放行了，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和…不易察觉的轻蔑。
化丹炉所在的底层，热浪灼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焦糊味和令人作呕的药味。巨大的炉体如同沉默的凶兽匍匐在中央，炉底打开的泄渣口如同恶魔的嘴巴，不断向外喷吐着暗红色冒着气泡的粘稠废渣，散发出恐怖的高温和扭曲的怨念波动。
另一个接了任务的筑基期杂役正远远站着，脸色发白，根本不敢靠近。
吕阳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工具架，拿起一把铭刻着降温符文的长柄铁铲，步履平稳地走向那不断涌出废渣的泄渣口。
灼热的气浪几乎要烤焦他的头发，狂暴的怨念如同针一样刺向他的识海。
他面无表情运转起那点刚刚压制住伤势的灵力，覆盖全身，然后一铲子狠狠插进那暗红色的粘稠废渣里！
“嗤——！”
高温瞬间灼穿了灵力护层，烫伤了他的手掌，发出焦糊味。怨念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经脉试图侵蚀他的神智。
吕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一铲又一铲地将那些危险无比的废渣铲到旁边特制的能隔绝能量的推车里。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吃力，但异常稳定，稳定得令人心寒。
【警告！检测到宿主正在遭受【怨念侵蚀】！心神稳固度-1%... -2%...】
【警告！检测到宿主手掌遭受【高温灼伤】！建议立刻停止作业，进行救治！】
【风险提示：继续作业可能导致永久性损伤！】
系统冰冷的警告不断刷屏。
吕阳充耳不闻，只是埋头铲渣。汗水刚流出来就被蒸干，血泡在他掌心磨破，又被高温烫得结痂，周而复始。
那个筑基杂役看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最后一铲废渣被清理干净。
吕阳直起身，将滚烫的铁铲哐当一声扔回工具架。他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更加虚弱，但眼神却依旧是一片死寂的平静。
【叮！紧急任务【清理化丹炉废渣】完成！】
【任务评价：丙级（效率较低，负伤作业）】
【任务奖励：功德点+80 已发放！】
【当前功德点：80。】
【特别备注：检测到宿主超额承受任务风险，展现出了惊人的奉献精神，额外奖励【坚韧不拔】标签*1（虚拟成就）。】
吕阳看都没看那80功德点，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沉默而凄惨的背影。
他没有回洞府疗伤，而是径直去了…灵兽园，丙字区。
时间刚好是午后，他“上班”的点。
张大有正端着茶壶，优哉游哉地监督着几个杂役干活，看到吕阳这副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模样，小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被浓浓的算计取代。
“哟，吕师弟，这是…刚从哪发财回来啊？”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吕阳停下脚步，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回张师兄，刚去丹殿做了个任务赚些功德点，好早日还清债务，为宗门尽力。”
张大有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干笑两声：“呵呵，师弟有心了，有心了。”
吕阳直起身，不再看他，拿起那把属于他的兔头令牌，朝着月光兔山坡走去，开始他雷打不动的…巡查。
步伐沉稳，一丝不苟。
仿佛刚才那个在化丹炉底玩命的人不是他。
【叮！日常任务【丙字区巡查】完成！】
【任务奖励：功德点+0.5 已发放！】
【当前功德点：80.5。】
一下午，吕阳就安静地待在山坡上，没有再去寻找那只兔子，也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只是偶尔，他会极其隐蔽地，从怀里那个玉盒中捏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淡金色的兔毛，任由其在自己指尖无声地化为齑粉，那微弱的月华能量如同最细腻的粉末悄无声息地融入他周身的气息中，持续地、微弱地扭曲着某些东西。
日落西山，收工时间到。
吕阳将令牌交还，对着张大有再次微微一礼，然后拖着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步走回内门。
他没有直接回洞府而是绕道去了…坊市。
他用那刚刚到手的80功德点，一口气兑换了五份最廉价、药效最猛、副作用最大的《虎狼淬体膏》。
回到洞府，紧闭禁制。
他脱下破烂的道袍，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漆黑粘稠、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全身每一处伤口上，尤其是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掌！
“滋…”
药膏触及伤口，瞬间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仿佛有无数钢针在扎又像是被烈火灼烧！
吕阳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而下。
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警告！检测到宿主正在使用劣质高刺激性药物！】
【风险提示：该药物将大幅加剧痛苦并可能造成经脉二次损伤，严重影响恢复速度！强烈建议停止使用，兑换《白玉生肌散》…】
“闭嘴。”
吕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强行运转功法引导着那霸道而痛苦的药力，疯狂地冲击着经脉中残留的雷霆之伤和怨念侵蚀。
他不需要恢复。
他只需要…在下一场“福报”到来时，还能动弹，还能…继续卷！
夜，还很长。
洞府内，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药力肆虐的细微声响。
一个曾经梦想飞升的元婴修士正在用最残酷的方式，将自己变成一件只为“功德点”和“优化”而存在的…工具。
真正的“黑化”，从来不是咆哮而是沉默地，将自己碾碎融入那更深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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