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并未停止对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的介绍,似乎塔也极为钟爱这位帝王。
这一次,它将一道“荣誉称号”打在了李世民的名字下方——“大唐永恒的白月光”。这行字带着几分调侃,却又奇异地精准,让各时空的观众先是愕然,继而会心一笑,最后深以为然。
李世民自己看到这个称号时,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他先是一愣,指着天幕问身旁的长孙无忌:“辅机,这‘白月光’是何意?是形容朕皮肤白皙胜似月光?”
待天幕“贴心”地展现出后世对此词的释义——“可望不可及的美好人物或事物,内心深处最为纯洁美好的惦念”——时,李世民先是老脸一红,随即忍不住抚掌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欣喜和得意:“后世子孙……竟是如此看朕?朕成了大唐的……白月光?哈哈,有趣,有趣!”
这份跨越时空的“偏爱”与极致推崇,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作为帝王,能被后人不仅敬其功业,更爱其本人,这种情感层面的认同,无疑比任何史书上的赞语都更让他动容。
为何李世民能成为大唐的“白月光”? 天幕随即给出了答案。画面中,是他十六岁起兵、雁门救驾的英姿;是横扫群雄、一统天下的赫赫战功;是虚心纳谏、开创贞观的雄才大略;是与长孙皇后“帝后情深”的千古佳话;更是那声“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的千古名言。
他几乎凝聚了一个盛世帝王所有的理想特质:英武、开明、深情、勤政。他不仅打下了江山,更塑造了一个时代的精气神——开放、自信、包容的盛唐气象。对于后世而言,他就像一轮高悬于九天、光辉璀璨却再也无法复刻的明月,是大唐最强盛的象征,是每个唐人心中最骄傲的回忆原点。
正如天幕所言:“他是大唐的太阳,曾照亮一个时代的巅峰;他也是大唐的白月光,温柔地驻留在每个怀念盛世的灵魂深处。”然而,天幕并未让这份欣喜持续太久。画面陡然一转,色调变得灰暗而悲怆。
画面中,黄沙漫天,孤城矗立,城头之上,尽是白发苍苍的老兵,他们衣衫褴褛,却依旧紧握着磨秃了刃的横刀,身旁的唐字旗虽破旧不堪,却仍在西域的风中猎猎作响!这一幕,看得太极殿内的李世民和文武百官目瞪口呆,继而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天幕中的声音缓缓道来,如同沉重的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此乃大唐安西、北庭军!自安史乱起,河西隔绝,他们已孤守西域近五十载!满城尽是白发兵啊!”
故事得从天宝十四载(公元755年) 那场席卷中原的安史之乱说起。为平叛,唐玄宗不得不将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的精锐边军大量内调。这直接导致大唐在西域的防务空虚,早已虎视眈眈的吐蕃趁机猛攻,于公元763年彻底攻占河西走廊,如同一把锋利的铁钳,生生切断了西域与大唐本土的联系!安西(治所龟兹,今新疆库车)、北庭(治所庭州,今新疆吉木萨尔)两大都护府,自此成为悬于海外、孤立无援的绝地飞地!
朝廷一度以为他们早已全军覆没。然而,唐代宗大历年间(766-779年),安西、北庭竟奇迹般地派遣使者,绕道回鹘,艰难地抵达了长安!朝廷这才惊悉,这些忠诚的将士仍在苦守!代宗皇帝李豫闻讯,不禁潸然泪下,下诏盛赞他们为“忠义之徒,泣血相守”!但这褒奖,对于远在万里之外的孤军而言,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慰藉,他们最需要的援兵,朝廷却无力派出。
最令人动容的,是他们在绝境中的坚守。没有中央的支援,他们就自己想办法!为了维持军政开支和稳定经济,他们自行铸造钱币!于是,在天幕展示的画面中,出现了打着“大历元宝”、“建中通宝”字样的钱币。这些钱币的铸造工艺远不如中原的“开元通宝”精美,却无比庄严地宣告着:此地仍行大唐正朔!此民仍为大唐子民!
安西大都护郭昕(名将郭子仪之侄)和北庭的李元忠等人,团结当地各族百姓,鼓励农桑,自筹粮饷,一次次击退吐蕃的进攻。
然而,局势仍在不断恶化。公元790年,北庭都护府最终陷落。而安西都护府,则坚持得更久。天幕画面掠过,显示公元789年,唐朝高僧悟空从天竺取经回国,途经安西时,还亲眼见到了时任安西大都护的郭昕。
但此后,安西与朝廷的联系彻底断绝。根据后世推断,安西都护府的最终陷落,大概在公元808年左右。这意味着,从755年安史之乱爆发算起,这支孤军足足坚守了超过半个世纪!当年的青年将士,早已白发苍苍,但他们却从未放弃。“万里一孤城,皆是白发兵”,正是他们最真实的写照。
当天幕将这一切,尤其是那面残破不堪却始终屹立的唐旗,以及那些须发皆白、目光却依旧坚毅的老兵面容清晰地投射出来时,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李世民猛地站了起来!他双手紧紧攥着御座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浑身因极致的愤怒与悲痛而微微颤抖。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太极殿内响起,震得殿瓦仿佛都在嗡鸣。
“朕的大唐!朕的将士!竟被遗忘在绝域五十载?!满城白发!满城白发啊!” 他猛地一脚踹翻眼前的御案,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吐蕃!安禄山!史思明!乱臣贼子!祸我大唐!害我忠良!” 盛怒之下,这位天可汗竟一把抽出殿前金瓜武士的佩刀,挥刀直指殿外西北方向,厉声嘶吼:“点兵!朕要御驾亲征!朕要踏平吐蕃!朕要亲赴安西,接朕的将士回家!”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权衡利弊的帝王,更像是那个当年听闻将士战死便痛哭流涕的秦王李世民。
然而,天幕的画面仍在继续。
它展示了安西军最终命运的推断,以及那面唐旗缓缓倒下的悲壮瞬间……李世民高举着战刀的手,骤然僵在了半空中。
他怔怔地看着天幕,看着那些白发老兵的身影逐渐模糊,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这位铁血帝王的眼中奔涌而出。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战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以袖掩面,跌坐回龙椅之中,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压抑不住的、沉痛无比的呜咽声。
“是朕之过……是后世子孙之过啊……竟让忠良落得如此境地……” 他哭的是将士的忠勇,哭的是帝国的遗憾,哭的是这跨越时空仍能灼伤人心的悲壮。
许久,李世民才缓缓抬起头,泪痕未干,却已恢复了几分帝王的沉静。他目光扫过殿下同样眼含热泪、群情激愤的文武百官,沉声道:“传朕旨意:立即遣使,循一切可能之路径,寻找安西、北庭旧地!若仍有朕的将士子民在守土,告诉他们,朝廷从未忘记他们!朕,李世民,以大唐皇帝之名,必接他们回家!”
陛下,臣请为先锋!”程咬金还是太想进步了。
该死,又让这老小子抢了先!
李世民赞许的看了一眼程咬金后,咬牙切齿、梨花带雨的吼道。
“诏令史官:将安西、北庭军士之事迹,详加记载,朕要让他们青史留名,万世流芳!”
“整军!备战!吐蕃之患,朕必为后世子孙除此大患!”
但是,天幕明显想让二凤今天哭个痛快。
时间又来到了唐僖宗广明元年(公元880年),黄巢起义军攻陷洛阳,直逼长安,帝国风雨飘摇,军无战心,满城预降。
年迈的凤翔节度使郑畋有心报国,却无力回天,在叛军使者前来招降的宴会上,悲愤交加,卧病在床。席间,不知是谁,在极度压抑与绝望中,令乐师奏响了一曲——《秦王破阵乐》。
雄浑悲壮的乐声骤然响起!那熟悉的、代表着太宗皇帝无敌于天下的旋律,此刻却像一把尖刀,刺中了每一位在场唐军将士心中最柔软、也最骄傲的地方。
画面中,那些原本斗志全无的将领们,闻声无不愕然抬头,继而眼眶迅速泛红。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捶胸顿足,有人仰天泪流,不能自已。
乐声仿佛将他们带回了那个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贞观时代,带回到了那位“白月光”陛下带领他们建功立业、开创盛世的激情岁月。
强烈的羞愧感与重新燃起的豪情交织爆发,他们痛哭高呼:“臣等有愧!太宗陛下在上!《破阵乐》下,吾等岂能与贼为伍?!”
众人当场斩杀黄巢使者,誓师抗敌。老将郑畋闻讯,竟激动得从病榻上一跃而起。随后,唐军凭借高昂士气,大破黄巢军,为奄奄一息的大唐,硬生生续命了近三十年。
天幕评价道:“一曲《秦王破阵乐》,竟能在帝国末日唤起如此力量,此非音乐之力,乃太宗遗泽之光也!”
目睹这一切的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他看到了将士们因为他的战歌而重燃斗志、挽救江山,内心先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自豪,但随即,天幕展现了更残酷的画面:王朝末世,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那些他曾誓要守护的子民,在帝国的黄昏中承受着无尽的苦难。
这位一生刚强的“天可汗”,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肩膀微微颤抖,喃喃自语:“朕…朕开创大唐,愿的是万世太平,百姓安乐…为何…为何后世子孙,竟让百姓遭此大难?!是朕…是朕做得还不够吗?”
这泪水,为百姓而流,也为这江山终究无法逃脱的兴衰周期而流。
巨大的反差让李世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一方面因后世将其视为“白月光”并以其名续命而倍感震撼与欣慰;另一方面,王朝末世的惨状和百姓的苦难又让他无比痛心与愧疚。
他站在天幕下,良久不语,最终对群臣发出一声沉重而坚定的叹息:“《破阵乐》可续国祚一时,然真正能护佑万民、使国祚绵长者,绝非一曲旧乐!乃清明之政,乃百姓之安乐!后世之君,岂可忘本?!朕,更当时时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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