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时空扭曲感渐渐平息,仿佛从万丈瀑布坠入深潭,东方晴和星灼踉跄着站稳身形,环顾四周。刺骨的寒意依旧,但空气中那股万年不化的深沉怨恨与死寂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而纯净的冰雪气息。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的永冻苔原,而是一片广袤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平原,远处点缀着茂密的、挂满冰棱的云杉林。
“时间坐标已稳定。”剑灵“刻刻”那标志性的、毫无波澜的合成音在晴的脑海中响起,“当前位于预设第一历史锚定点:‘与神相遇之日’。时间流与出发原点不同步,存在可操作窗口期。根据时空稳定性计算,宿主可在此时间节点停留约七个自然日。期限届满,将被强制排斥,跃迁至下一锚定点。”
刻刻的声音略微停顿,似乎在进行更复杂的演算,随即补充道,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得意?“综合现有变量,推演结论:若能在此锚定点及后续关键节点成功干预,阻断冰天马悲剧链,覆写既定现实、彻底净化其万年恨意的成功概率,高达98%。”
“哼,本来嘛…就算不用这么麻烦,单靠本系统运作,也不是做不到。”一个极其轻微、带着点娇嗔意味的哼声,几乎微不可闻地夹杂在刻刻平板的汇报尾音里。
“嗯?”晴猛地一愣,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刚才那是……刻刻的声音?怎么感觉语调突然……生动了那么一点点?她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星灼。
星灼正一脸凝重地打量着完全陌生的环境,感受到晴的目光,回以一个“怎么了?有啥发现?”的询问眼神。
看来不是幻听……刚才那声娇哼,确实是刻刻发出来的!晴心中泛起一丝古怪的感觉,这时之刃的剑灵,似乎比她想象的更……“个性”一些?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刻刻,持续扫描周边环境,重点识别生命迹象和能量源。”晴压下杂念,低声下令。
“指令确认。”
两女借助高大的云杉树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很快,星灼眼神一锐,猛地拉住晴,示意她蹲下,手指悄悄指向雪原深处的一片空地。
晴顺着方向望去,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只见那片空地上,正栖息着一个小型的天马族群!大约有二三十匹天马,它们的形态各异,有的通体雪白,鬃毛如同冰晶(冰天马),有的四蹄燃烧着淡淡的火焰(火天马),有的则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阴影中(暗天马)。它们体态优美,气息纯净而强大,大多在帝级初期到中期水准,显然是一个血脉高贵但规模不大的种族。
而她们苦苦寻找的“主角”——那匹日后承受了万年痛苦的冰天马,此刻还只是一匹幼崽。它依偎在一匹散发着温暖光芒的成年光天马腹下,正惬意地吮吸着乳汁,冰蓝色的大眼睛清澈懵懂,时不时亲昵地蹭蹭母亲,发出细嫩的嘶鸣,全然不知未来等待它的残酷命运。
“它们……曾经是这样的……”星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前的安宁美好与记忆中那匹疯狂痛苦的冰天马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就在这时,天马群中那匹最为神骏、气息也最强大的暗天马首领突然昂首长嘶,声音中充满了警惕与一丝……敬畏?整个天马群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站起身,面向同一个方向,低下了头颅。
晴和星灼心中一凛,顺着天马们的目光抬头望去——
只见纯净的天空中,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少女。黑发如瀑,却夹杂着缕缕如同初雪般的银丝,发丝间仿佛有细碎的星辰光点在缓缓流转。她身着一袭庄严肃穆的玄色龙鳞祭衣,但这份肃杀却难掩她面容的精致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稚嫩的可爱。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双眼——左眼如同灼灼烈日,右眼宛若清冷银月,目光流转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与易风曾经描述的(眼中蕴含时钟刻度与星空漩涡)不同,此时的她,双眼是纯粹的日与月。
烛龙! 而且是少女时期的烛龙!
尽管形态气质与后世传说有所不同,但那源自生命本源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至高威严,让晴和星灼瞬间确认了她的身份。天马族显然也认得这位存在,姿态无比谦卑。
烛龙悬浮在半空,目光温和地扫过天马群,最终落在了那匹幼小的冰天马身上。她微微启唇,似乎在说着什么。
然而,晴和星灼却什么也听不见!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神言。
“刻刻!快!翻译一下!她在说什么?”晴急得差点跺脚,关键时刻掉链子!
【接收到未知高阶神语波动,正在尝试解析……匹配数据库……解析中……】刻刻的声音似乎也严肃了一些,【解析成功,概率87.4%。目标语句大意如下:】
【“……这个小家伙,天赋异禀,冰雪法则亲和度罕见。此物赠予你们族群。”】(烛龙指向幼年冰天马)
【“这枚‘时风琥珀’,蕴含一丝时光凝滞之力,可在生死关头,为其挡下一次必死之劫,护其灵识不灭。这也算……兑现了吾昔日对尔等先祖的承诺。”】(烛龙掌心托起一枚散发着柔和琥珀色光晕的、与晴之前所见一般无二的晶体!)
看到这里,听到刻刻的翻译,晴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日月符石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原来是这样!
这枚后来引发无数悲剧、蕴含时空之力的“时风琥珀”,最初竟然是烛龙亲手赠予天马族,用来保护这匹幼年冰天马的护身符! 这是一份来自至高存在的善意与承诺!
一份本应带来庇护的礼物,为何会变成万年痛苦的根源?堕神为何会盯上它们?是在琥珀赠送之后,才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吗?
巨大的谜团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晴的心头。起点充满光明,但悲剧的阴影,似乎正从这光明之后悄然蔓延开来。
赠礼已成,悲剧的齿轮,是从何时开始错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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