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龙族庆典:24小时
晨光初现时,云岚已独自走在龙城的街巷间。薄雾笼罩着这座即将迎来庆典的城池,他的玄色常服被露水打湿,在衣摆处凝成细小的水珠。
第一站·西市粮仓
卯时的钟声刚响,云岚已站在粮仓门前。守夜的粮官慌忙行礼,却见帝王径直走向新到的粮垛。
南仓的防潮层可铺好了?他抓了把麦粒在掌心轻捻,这些新粮若受潮,百姓过冬的馍馍会发苦。
粮官这才发现,帝王靴底沾着新鲜的泥——分明是刚从南仓查验过来。
第二站·北门箭楼
晨雾中,云岚无声地登上城楼。值守的士兵正抱着长枪打盹,突然被冰凉的触感惊醒——龙纹玉佩垂在他眼前晃动。
困了?云岚的声音比晨露还冷,去洗把脸,换岗后到御膳房领碗醒神汤。
当值的百夫长闻讯赶来时,只见城墙箭垛上摆着三个铜钱——正是那哨兵漏数的更次。
街角早市
玉米的清香引他驻足。卖玉米的老妇人双手皲裂,正用苇叶捆扎新鲜的玉米。
老人家,多少文钱一捆?云岚拿起一捆问道。
老妇人抬头时突然踉跄着要跪,被他一把扶住。晨光中,她看清了来人龙袍下摆的暗纹。
使不得...云岚托着她手肘的力道很稳,您家可是有儿郎在北境军中?
得知她独子战死后,帝王解下随身锦囊:云谏,把南巷的官舍收拾一间。又按住老妇人推拒的手:龙族的英雄,不能饿着母亲。
说罢,云岚便转身离开。
内侍小跑着追上:陛下,这些玉米...
送去守夜的将士们。云岚的指尖还沾着玉米须,就说...是北境战友家种的。
回宫路上,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有人在英灵殿前看见帝王驻足,将一穗最饱满的玉米放在无名碑前。
晨雾未散的青石板上,云岚的龙爪突然暴起青筋。
三丈外,锦绣华服的贵族少年正用折扇挑着卖花女的下巴。琉璃瓶砸碎的脆响里,混着少女压抑的抽泣。
捡起来。纨绔鞋底碾过满地山茶花,本公子赏的银钱,你也配——
狂风骤起。
龙爪虚握的刹那,整条街巷的晨雾凝成飓风。五个华服身影如断线纸鸢般撞向坊墙,金线刺绣的衣袍裂成破布。
陛...陛下!为首的紫衣少年滚落在地时,额头已渗出龙族特有的淡金血珠。
云岚的竖瞳缩成细线。
押入水牢。龙爪扣住紫衣少年的天灵盖,云岚的声音比龙族刑刀还冷,按《大典》第七卷,当黥面流放。
可我们只是...少年颤抖的辩解被掐断。
只是什么?云岚的龙尾扫过满地残花,只是玩玩?只是教训贱民?
当侍卫拖走哭嚎的纨绔时,卖花女突然扑向云岚的靴尖:求陛下开恩!民女...民女不值得...
龙爪顿在半空。
云岚看着少女额间奴隶才有的火印,突然想起父王临终的话:你以为自己在打破枷锁?不,你只是...在打碎镜子。
你叫何名?帝王弯腰拾起一朵完好的白山茶。
奴...奴没有名字...
晨光刺破浓雾的刹那,龙族至高的王者单膝触地,将山茶别在少女衣襟:现在你有了——就叫。
“记住,没有一位龙族不值得朕去保护。”说罢,云岚把她还能食用的山茶花收到篮中,递给她。
当他走在龙宫前的闹市中时,百姓见到了他便开始叩拜。
当他们看见云岚,便惊恐的从小摊后走出,或是为其让开前路
(不要畏惧!)
然后毫不犹豫跪在地上。
(不要跪拜!)
带着自己的虔诚和畏惧向云岚叩首。
(不要迷信!)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要臣服!)
(你们值得更好的生活,根除掉血脉里的奴性,站起来!)
拐角处传来幼童清脆的嗓音:娘亲,陛下为什么打那些漂亮哥哥?
嘘...陛下自有道理。
云岚突然加快脚步,玄色大氅在身后翻卷如垂死的鸦。宫门前的侍卫刚要行礼,就被帝王周身翻涌的龙威逼退三步。
传旨。跨过朱红门槛时,他的声音惊飞檐下白鸽,今日起,废除街市跪拜礼。
几小时后。
云岚的指尖还沾着山茶花的露水,寝殿的沉香却已燃尽第三炷。
陛下,龙体安康?
云谏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时,正在更衣的帝王突然攥碎了玉带钩。
龙爪拍在案几上的震响惊飞了檐下的金丝雀。云岚看着弟弟条件反射般将腰弯得更深,玄色官服后领露出的一截脖颈苍白如雪。
何故称陛下?云岚的声音比碎玉还冷。
陛下乃是龙族共主...
那我就不是你兄长了?
云谏的官靴碾过地上玉屑:臣...不敢忘。
好个不敢忘。云岚突然笑起来,今日代百官来访称陛下,明日代神族传话时,是不是要称朕为蝼蚁?
(殿角铜漏突然停滞,仿佛连时光都屏住呼吸)
云谏的龙尾无意识扫过地毯:大哥...我们何时变得如此陌生?
从你第一次用自称开始。云岚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陈年爪痕,还记得这道伤吗?当年你被冰原狼围攻...
记得。云谏终于抬头,竖瞳里泛起血色,那夜大哥背着我杀穿狼群,血把雪地染红三里。
沉香灰烬簌簌落下。云岚的声音突然苍老:现在你宁愿跪着说场面话,也不敢坐着喊声大哥?
帝王需要威严。云谏的指甲抠进掌心,就像...就像父王当年...
所以你也觉得朕该当个孤家寡人?云岚抓起案上奏折砸向殿柱,纸页纷飞间露出废除均田制的朱批,就像他们希望的那样?
朕很好,退下吧。
云岚的龙尾扫过满地奏折碎片,眼神有些涣散。
云谏的官靴碾过门槛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就是这缕几乎察觉不到的空气流动,成了压垮龙骨的最后一根稻草。
咳——
帝王突然向前栽去,龙爪抓住床榻雕花护栏的瞬间,整块南海沉香木应声碎裂。他跪倒在锦缎堆里,喉咙里泛起的血腥气让眼前阵阵发黑。
(原来龙也会眩晕)
冰凉的手指突然托住他下颚。雅典娜金发间缠绕的晨露滴在他鼻梁上,带着月桂的香气。
这么狼狈可不像你啊。神明的叹息像唱歌,闭眼。
金色神术在她掌心绽放,温暖如仲春的溪水。云岚的竖瞳渐渐涣散,恍惚看见童年时和云谏共浴的温泉——那时弟弟还会把湿漉漉的龙尾缠在他手腕上撒娇。
睡吧。雅典娜的指甲划过他眉心,带出一道催眠的金痕,你做得...足够多了。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云岚感觉有冰冷柔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颤抖的眼睑。
——是神明的嘴唇。
真可怜。雅典娜抚摸着帝王眼角未干的湿痕,神术金光映得她瞳孔透明如琉璃,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接近至美...
殿外传来更漏声。女神微笑着为沉睡的帝王掖好被角,像收藏家擦拭心爱的瓷偶。
晚安,我的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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