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内门,入驻主峰,对林渊而言,并非荣耀加身,而是潜入更深水域的开始。戒律堂执事的身份,如同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接触宗门核心隐秘的大门。
他的第一项差事,看似繁琐——协助整理、归类从钱不易密室及黑水沼据点缴获的海量物品,特别是典籍、玉简等物。这工作枯燥,且需极大耐心,寻常弟子避之不及,却正中林渊下怀。
戒律堂,秘库偏殿。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卷与淡淡禁制的气息。林渊独自一人,面对堆积如山的玉简、兽皮卷、残破法器。他神色平静,指尖拂过一件件物品, 心灯 幽光在识海深处无声流转,如同最精密的筛子,掠过这些沾染着前任主人气息的物件,捕捉着其中可能蕴含的隐秘信息。
大部分是丹方、药材图鉴、宗门账目副本,价值有限。但 心灯 的感知远超常人,它能察觉到物品上残留的极细微的精神印记、能量波动,甚至……隐藏的加密信息。
一连数日,林渊废寝忘食,看似勤勉办公,实则在疯狂汲取、筛选信息。海量的、杂乱无章的信息流涌入,被 心灯 快速解析、分类、储存。他对幽冥鬼府的功法特点、行事风格、部分暗线联络方式,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些知识本身,就是宝贵的财富。
然而,他真正的目标,是寻找与“清岚仙子”道伤相关的线索。
这一日,当他拿起一块颜色暗沉、毫不起眼的黑色龟甲时, 心灯 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悸动!这龟甲入手冰凉,表面刻着模糊的巫咒纹路,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占卜或记录媒介,其上有一种极其隐晦、却让 心灯 都感到一丝凝滞的阴寒气息残留!
林渊精神一振,全力催动 心灯 。幽蓝色火焰包裹龟甲,丝丝缕缕的残留信息被强行抽取、解析。画面破碎而模糊:一场激烈的厮杀……一道清冷如仙的剑光……一团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的阴影……阴影爆开,化作无数细丝,缠绕剑光……清冷剑光瞬间黯淡,发出无声的悲鸣……一个阴恻恻的冷笑……
画面戛然而止。但 心灯 却从这破碎信息中,剥离出了几个关键碎片: “蚀灵蛊”、“万年幽冥寒铁”、“咒杀术反噬” !
“蚀灵蛊?”林渊瞳孔微缩!这是一种早已失传的上古邪蛊,并非直接伤人肉身,而是专蚀修行者元婴、金丹本源灵性,恶毒无比!清岚仙子的道伤,竟是此物所致?那“万年幽冥寒铁”是炼制此蛊的主材之一,而“咒杀术反噬”……莫非当年清岚仙子是被人以恶毒咒术暗算,虽凭借强横修为反杀施咒者,却中了对方临死前种下的“蚀灵蛊”?
这就能解释为何以金丹修士之能,也无法自愈!此蛊如附骨之疽,与金丹本源纠缠,强行祛除,恐伤及根本,甚至金丹碎裂!下蛊之人,其心可诛!
“好狠的手段!”林渊眼中寒光一闪。这龟甲,很可能是当年某个参与或知晓内情的鬼府修士的物品,记录了一丝战斗残留景象。这情报,价值连城!
他强压心中激动,不动声色地将龟甲内容拓印一份,原件则按照流程登记入库。此物是关键证据,不能私藏,但信息已到手。
拥有了这张底牌,接触清岚仙子的计划,便可提上日程。 但如何接触,仍需谨慎。直接上门献宝?无异于找死。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她不得不重视、甚至求助的契机。
就在林渊谋划之际,另一条线上的鱼儿,已到了收网之时。
通过魂印,他感应到 苏婉 传来极度恐惧与决绝的意念波动。
“主人……赵干……他三日后子时,将服食‘暴元丹’,强行冲击筑基后期!赤阳长老会亲自在外护法!他……他让奴婢届时于密室中……以‘姹女元阴’相助,并……并要奴婢立下魂誓,永不背叛!”苏婉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赵干这是狗急跳墙,要拉她一起搏命,并彻底控制她!
“暴元丹”?强行冲击?魂誓?林渊眼中冷芒一闪。赵干果然走到了这一步!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答应他。”林渊意念冰冷,“按他说的做。届时,我自有安排。”
“可是……主人……魂誓……”苏婉惊恐万分。一旦立下魂誓,生死皆操于赵干之手!
“魂誓?呵。”林渊嗤笑,“有我在,区区魂誓,算得了什么?照做便是。记住,这是你摆脱他的唯一机会。届时,你只需……”
林渊通过魂印,将一番计划详细告知苏婉。苏婉初时惊恐,渐渐转为震惊,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奴婢……明白了!定不负主人所托!”苏婉切断联系,揽月居中,她擦干眼泪,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恨意与一丝扭曲的期待。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赤焰窟,深处密室。
赵干盘坐于聚灵阵中,脸色潮红,气息躁动不稳。他面前悬浮着一枚龙眼大小、血色缭绕的丹药,正是药性霸烈、后患无穷的“暴元丹”。密室外,赤阳长老盘膝而坐,神识笼罩四周,为其护法。苏婉则跪坐在赵干身侧,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
“婉儿,”赵干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带着疯狂与偏执,“今日我若成功,便可重返巅峰,甚至更进一步!届时,定不负你!但若失败……”他眼中凶光一闪,“你我也当同生共死!现在,立下魂誓吧!”
苏婉娇躯剧颤,泪眼婆娑地看着赵干,仿佛被他的“深情”与决绝所感(实则心中冷笑),依言逼出一缕魂血,开始念诵魂誓咒文。赵干满意地看着,也分出一缕魂力,与之交融,缔结契约。
魂誓成立的刹那,苏婉感觉灵魂上仿佛套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但她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讥诮。这道枷锁,在 心灯 面前,形同虚设!
“好!”赵干大笑,一口吞下“暴元丹”!轰!狂暴的药力瞬间在他体内炸开,经脉膨胀,灵力疯狂运转!他闷哼一声,脸色由红转紫,青筋暴起!
“婉儿!助我!”赵干低吼。
苏婉依言上前,按照赵干先前所授的双修秘法,运转功法,将自身元阴之气渡了过去。然而,就在两人气息交融,赵干心神最为激荡、对苏婉毫不设防的刹那——
异变陡生!
苏婉眼中猛地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她并未完全按照秘法运转,而是暗中逆转了其中一道极其细微的行气路线!同时,她藏在袖中的一枚无色无味的药粉,悄然化作雾气,弥漫在两人之间。这药粉并非毒药,而是林渊让沐瑶特意调配的“幻情散”,能极度放大修士内心的欲望与恐惧!
“呃啊——!”赵干身体猛地一僵!他感觉渡入体内的并非精纯元阴,反而是一股诡异的、引动心魔的燥热之气!同时,幻情散药力发作,他眼前瞬间浮现出无数幻象:林渊嘲讽的嘴脸、宗门长老的呵斥、苏婉依偎在别人怀中的场景……尤其是最后一种幻象,如同毒刺,狠狠扎入他因魂誓而略微松懈的心神!
“贱人!你敢背叛我?!”赵干心神失守,暴怒狂吼,体内狂暴的灵力瞬间失控反噬!
“不!干儿!紧守心神!”密室外,赤阳长老察觉到不对,脸色大变,就要强行闯入!
但已经晚了!
“噗——!”
赵干狂喷一口鲜血,周身灵气如同决堤般溃散,经脉寸断,金丹表面瞬间布满裂痕!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瘫软下去,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筑基后期没突破,反而修为暴跌,金丹受损,道途近乎断绝!
“不——!”赤阳长老冲入密室,看到爱徒惨状,目眦欲裂!他一把抓过瑟瑟发抖、看似无辜的苏婉,神识粗暴地扫过,却只感受到魂誓的约束和苏婉那“微弱”、“惊恐”的灵力波动,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因赵干灵力暴走而产生的混乱气息。一切迹象都表明,是赵干自己心魔反噬,走火入魔!
“师尊……不关婉儿的事……是弟子……无能……”赵干气若游丝,眼中充满绝望与不甘。
赤阳长老仰天咆哮,怒火冲天,却无处发泄!他只能将怨毒的目光投向虚空,恨声道:“查!给本座查!到底是谁在害我徒儿!”他绝不相信这是意外!
苏婉匍匐在地,泣不成声,心中却冰冷如铁。成功了!主人算无遗策!赵干……完了!
几乎在赵干出事的瞬间,远在戒律堂秘库的林渊, 心灯 微微一动,感应到了苏婉魂誓枷锁的崩解和赵干那急剧衰败的气息。
他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弧度。
“第一步,清算完成。”
赵干这个跳梁小丑,终于自取灭亡。接下来,该轮到……那位护短的赤阳长老了?或许,可以借他之手,做点文章?
林渊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枚记载着“蚀灵蛊”信息的龟甲拓印玉简。清岚仙子……是时候,让你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他需要一场“意外”,让这份关于她道伤根源的情报,“合理”地出现在她面前。
一场新的风暴,随着赵干的倒下,悄然酝酿。而林渊,已站在了风暴眼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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