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酒肆内，人声鼎沸，酒气混杂着汗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粗糙的冰岩桌椅旁，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修士：有身披兽皮、满身煞气的猎荒者，有眼神闪烁、低声交谈的佣兵，也有面色阴沉、独坐一隅的独行客。
陈羽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壶最廉价的“冰刀烧”，酒液浑浊，入口辛辣刺喉。他并未饮酒，只是偶尔端起杯子做个样子，大部分时间都低垂着眼睑，看似在休息，实则意念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捕捉着酒馆内外的每一丝动静和交谈。
“……碎冰谷那地方邪门得很，冰魅神出鬼没，没有玄者中期以上的实力，去了就是送死！”
“听说‘霜狼帮’和‘冰蛇会’为了争一块新发现的玄冰矿脉，在城外火并了一场，死了不少人……”
“城主府招募探索遗迹的高手，要求玄者境以上，报酬是丰厚，但听说那遗迹在寒渊深处，靠近‘死寂冰原’，危险得很呐……”
各种杂乱的信息涌入耳中，大多是关于万载寒渊的险情和城中势力的摩擦。陈羽耐心筛选着，试图找到关于巡天司或者更隐秘消息的线索。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热烈。一个喝得满脸通红、嗓门极大的壮汉拍着桌子嚷道：“他娘的，这寒渊城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太多！想弄点‘黑货’都找不到门路！”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接话道：“王老大，你这消息可就落伍了。想找‘黑市’，得去‘鬼哭巷’！听说每隔三天的子时，那里会有‘影子’出现，只要价钱合适，什么来路的东西都能弄到！”
“鬼哭巷？”那壮汉眼睛一亮，“当真？老子正好需要一批‘蚀骨冰蝎’的毒囊，正规店铺贵得要死！”
“千真万确！不过……”瘦子搓了搓手指，做了个要钱的手势，“那地方鱼龙混杂，得有点门道，而且，‘影子’只认玄石和硬通货，来路不正的宝贝他们最欢迎。”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大，但在陈羽远超常人的感知下，听得一清二楚。
“黑市……鬼哭巷……”陈羽心中微动。这种地方，往往是获取隐秘情报和特殊资源的最佳途径，也是各种见不得光交易的温床。巡天司在此地的活动，或许也能从黑市中找到蛛丝马迹。
他默默记下了“鬼哭巷”和“每隔三天子时”这个信息。
就在这时，酒馆大门被推开，一股凛冽的寒气涌入。三名身穿统一冰蓝色劲装、胸口绣着一片雪花图案的修士走了进来。为首一人面容冷峻，气息赫然达到了玄者三重天，身后两人也是玄者一重天的修为。他们一进来，原本喧闹的酒馆顿时安静了几分，不少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或移开目光，显然对这三人颇为忌惮。
“是‘冰玄阁’的执法队……”有人低声嘀咕。
那冷峻男子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柜台后的酒馆老板身上，冷声道：“老鸦头，最近可有什么生面孔，打听关于‘冰魄玄晶’或者寒渊深处遗迹消息的？”
酒馆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闻言连忙赔笑道：“雪执事您说笑了，小老儿这店来的都是熟客，哪有什么生面孔打听那些要紧事。”他说话间，眼神却不经意地往陈羽这个角落瞟了一眼。
虽然只是极快的一瞥，但陈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老鸦头，在暗示什么？是因为自己面生，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那雪执事显然也注意到了老鸦头的眼神，冰冷的目光立刻转向陈羽，带着审视的意味。他并未立刻发作，只是淡淡地问道：“这位朋友面生得很，不知从何处来？来寒渊城所为何事？”
酒馆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陈羽身上。
陈羽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放下酒杯，平静地迎上雪执事的目光，用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答道：“在下陈风，来自南边的小城，听闻寒渊城机遇众多，特来闯荡一番，寻些修炼资源。”
他气息压制在玄徒巅峰，语气不卑不亢，看起来就像一个寻常的、有些实力的外来冒险者。
雪执事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没发现什么破绽，但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减少：“寒渊城规矩森严，尤其是关于寒渊深处的消息和资源，皆由城主府与几大势力共同管辖。若想安稳，最好守规矩。”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多谢执事提醒，在下明白。”陈羽微微颔首。
雪执事不再多言，带着两名手下在酒馆内转了一圈，询问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了。酒馆内的气氛这才重新活跃起来，但不少人看陈羽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异样。
陈羽心中明白，自己初来乍到，又因为面生被冰玄阁的人盯上，恐怕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这寒渊城，果然步步危机。
他不再久留，留下酒钱，起身离开了寒鸦酒肆。
走在寒冷的街道上，陈羽思绪飞转。冰玄阁是寒渊城最大的商会之一，势力庞大，其执法队突然调查关于“冰魄玄晶”和遗迹的消息，恐怕背后有更深的原因。这或许与城主府的招募，或是寒渊深处发生了什么变故有关。
而那个酒馆老板老鸦头，看似普通，但刚才那不经意的一瞥，绝非无意。此人，恐怕也不简单。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然后去那个“鬼哭巷”黑市探探风声。他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关于巡天司，关于寒渊城各大势力，也关于……可能存在的、能助他快速提升实力的机缘。
他抬头望向城西那片更加杂乱、建筑低矮密集的区域。那里，应该有他需要的、足够隐蔽且不过问来历的廉价客栈。
夜色渐浓，寒渊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冰雪中闪烁的星辰，美丽，却透着刺骨的寒意。陈羽的身影融入街道的阴影中，向着城西走去。
新的棋局，已然布下。而他，将是那个搅动风云的弈棋者。
（第五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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