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辉和剩下的那名陈家子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冷汗浸透了后背。地上，两个同伴的惨嚎声不绝于耳，断腕处和碎裂的膝盖处汩汩冒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的枯叶，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提醒着他们刚才发生的并非幻觉。
陈羽微微喘息着，背后的剑伤火辣辣地疼，心神因连续高强度的意念运用而有些疲惫，但他站得笔直，目光如冷电般锁定着陈辉二人。那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此刻的陈辉看来，比任何狰狞的面孔都要可怕。
“你……你绝对不是陈羽！那个废物不可能有这种手段！”陈辉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握剑的手关节发白，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到底是何方妖人，附在了这废物身上？！”
这个猜测，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接近了真相，但陈羽自然不会承认。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心神消耗的界限，淡然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想怎么死？是像他们一样，缺胳膊少腿，还是……干脆利落点？”
平淡的语气，却蕴含着冰冷的杀意。那名玄徒五重天的子弟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带着哭腔喊道：“羽……羽哥！饶命啊！都是陈辉！都是他逼我们来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废物！闭嘴！”陈辉怒斥同伴，但眼底的恐惧却出卖了他。陈羽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彻底击溃了他的斗志。他明白，今天踢到铁板了，一块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坚硬无比的铁板。
陈羽没兴趣看他们内讧，他需要尽快结束战斗，处理现场，然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拖延下去，万一引来其他人或者更强的妖兽，就麻烦了。
他目光锁定陈辉，识海中的意念剑光再次凝聚。这一次，他不再留手，目标直指陈辉的眉心！他要一击必杀，解决这个最大的威胁！
然而，就在剑意即将迸发的瞬间，异变陡生！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从不远处的林间射出，在空中炸开一团红色的烟雾！紧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由远及近！
“在那边！”
“快！信号是从这边发出的！”
“是陈家的人！出事了！”
陈羽心中一沉！是陈家的援兵？！他们竟然还有后手，或者是在附近有接应？
陈辉和那名子弟听到声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之色！陈辉更是大声呼救：“长老！我们在这里！陈羽在这！他用了妖法！”
不能再犹豫了！陈羽眼中寒光一闪，原本射向陈辉眉心的意念之剑，在最后关头微微偏转！
“噗！”
剑意掠过，陈辉的右耳齐根而断，鲜血喷溅！同时，陈羽身形如电，瞬间欺近那名吓破胆的玄徒五重天子弟面前，一拳砸在其丹田气海处！这一拳蕴含了他恢复的一丝微薄玄力，更主要的是近距离意念的冲击！
“呃！”那子弟闷哼一声，玄海受创，修为瞬间被废，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
做完这一切，陈羽看也不看惨嚎着的陈辉和地上失去战斗力的三人，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没入茂密的丛林深处，消失不见。他必须趁着援兵未到，尽快远离。
几个呼吸后，一名身穿青色锦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带着七八名气息明显强于陈辉等人的陈家护卫，赶到了现场。看到地上的惨状，中年男子脸色瞬间铁青。
“辉儿！怎么回事？！”他扶住捂着耳朵、血流不止的陈辉，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地上断腕和碎膝的两人，以及那个被废掉修为、昏迷不醒的子弟，眼中杀机毕露。
“三……三长老！”陈辉见到来人，如同见到了主心骨，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语无伦次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陈羽那“无形无质、防不胜防的妖法”。
“无形攻击？瞬间废掉三人？”三长老陈远山眉头紧锁，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伤者的伤口，脸色越发凝重。伤口平滑无比，确实像是被极其锋利的神兵瞬间切割，但周围却没有丝毫玄力残留的痕迹，这完全违背了常理。
“难道那小子……真的得到了什么诡异的传承？”陈远山心中惊疑不定。他原本以为追杀一个玄徒三重的旁系废物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竟会折损这么多人，连自己的侄子都受了重伤（虽然只是耳朵）。
“长老，那废物往那个方向跑了！他肯定消耗巨大，现在追还来得及！”陈辉忍着剧痛，指向陈羽逃离的方向。
陈远山站起身，眼神闪烁。他身为陈家三长老，拥有玄师三重天的修为，自信能够拿下状态不佳的陈羽。但陈羽那诡异的手段，让他心生忌惮。而且，这黑风山脉如今鱼龙混杂，为了一个“已死”的旁系子弟大动干戈，是否值得？万一阴沟里翻船……
权衡片刻，陈远山冷哼一声：“先救人要紧！将这三人速速送回镇上医治！至于陈羽……他跑不了！传令下去，加派人手，在黑风镇和山脉外围严密监视！一旦发现其踪迹，立刻上报，本长老要亲自出手！”
他决定暂时隐忍，先处理好手尾，同时调动更多资源来对付这个变得诡异莫测的“废物”。毕竟，山脉深处的异宝才是当前家族的重中之重。
“是！”手下护卫连忙应道，开始救治伤员。
……
密林深处，陈羽一路疾驰，直到确认彻底摆脱了可能的追踪，才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停了下来。他靠在一块巨石后，大口喘息着，脸色有些苍白。
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心神消耗极大，尤其是最后时刻强行改变攻击目标和瞬间爆发提速，几乎触及了他目前的极限。背后的剑伤也需要处理。
他取出仅剩的一点止血散敷上，又吞下最后一颗回气丸，盘膝坐下，运转《基础锻神诀》，尽快恢复消耗的心神。
半个时辰后，他缓缓睁开眼，疲惫感消退了大半，眼神重新变得清明锐利。
“玄师境界的长老……”陈羽回想起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属于陈远山的强横气息，心中凛然。玄师和玄徒，是质的差距。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正面遭遇玄师，胜算极低，甚至可能连逃跑都困难。
“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紧迫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清点了一下这次的收获。除了自己狩猎得到的材料，他还从陈辉四人身上搜刮到了不少东西：一些玄石（主要是下品，陈辉身上有几块中品）、疗伤和回复玄力的丹药（品质比他买的好了不少）、几本基础的武技秘籍（对他用处不大），以及……陈辉的那柄长剑。
这柄剑质地不错，寒光闪闪，比他那三把破匕首强太多了。
“总算有把像样的武器了。”陈羽将长剑握在手中，挥舞了几下，还算顺手。虽然意念化剑是主力，但有把实体剑在手，既能掩饰能力，近身搏斗时也能多一种选择。
最大的收获，是确定了敌人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已经升级，并且对意念化剑的威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足以威胁甚至秒杀玄徒中期、后期，但对上玄师，需要极其谨慎。
休息妥当，处理完痕迹后，陈羽没有继续深入山脉，而是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方向，打算先找个地方消化这次战斗的经验，并将《基础锻神诀》再推进一层。
根据铁片地图的模糊指引，以及之前听到的关于“七彩霞光”方位的传闻，他大致判断出核心区域可能位于山脉西北方向。那里是真正的高风险区域。
“现在去就是送死。至少，要将意念感知范围扩展到三十米以上，或者《基础锻神诀》修炼到能初步凝练剑意虚影的程度，才有资格去边缘窥探一番。”陈羽制定了初步的目标。
他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找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浅洞，暂时作为落脚点。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预警机关后，他便再次沉浸到修炼之中。
这一次，或许是经历了生死搏杀的压力，或许是心神消耗后的破而后立，他修炼《基础锻神诀》时，感觉格外顺畅。识海中的混沌被更快地涤荡，那缕意念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明亮，感知范围稳步向着二十米迈进。
就在他潜心修炼之际，黑风镇内，因陈羽之事，也激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陈家驻地，三长老陈远山将情况汇报给了坐镇此次行动的大长老（陈轩的爷爷）。大长老闻言，沉默良久，只下达了严密封锁消息、暗中加大搜寻力度的命令。陈羽的“死而复生”和诡异手段，让他感到不安，决定在家族援兵到来前，暂不轻举妄动。
而山狐酒馆的角落，那个曾与陈羽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人，独自饮着酒，听着酒馆内关于山脉异宝和陈家子弟遇袭（消息虽被封锁，但总有风声漏出）的各种传闻，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酒杯边缘轻轻敲击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黑风山脉的天空，不知何时积聚起了乌云，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羽的崛起，注定不会平静。而更大的风暴，正在山脉深处，以及各方势力的博弈中，悄然酝酿。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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