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明里暗里都是在八卦,面对这些或直白,或含蓄,但核心都是“你怎么活下来的”的问题,陆恒哭笑不得。
他摸了摸鼻子,无奈道:“诸位往事不堪回首,张大小姐确实非寻常女子。陆某现在能坐在这里与诸位饮酒,纯属运气,运气。”
他含糊其辞,将那段不堪的经历一语带过。
众人见他不想多谈,虽是心痒难耐,也不好再追问,只是看向他的眼神愈发古怪。
笑闹过后,话题渐渐转向正事。
赵文博清了清嗓子,将话题引回:“陆兄,如今你既已恢复自由身,不知对即将到来的秋试,有何打算?以陆兄之才,若下场应试,必是夺魁的热门人选。”
这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又被拉了回来。
秋试,毕竟是当下许多读书人最关心的大事。
陆恒沉吟道:“不瞒赵兄,陆某确有此意,只是尚在斟酌,毕竟荒废许久,对如今科场风向、朝廷取士标准,所知甚少。”
听闻陆恒有意科举,众人反应各异。
赵文博最为热切,他本就志在仕途,立刻道:“陆兄何必过谦!以《水调歌头》之旷达,《望月怀远》之深情,陆兄才学,毋庸置疑!若陆兄有意,赵某愿将历年科考程墨、时文集册借与陆兄参阅。”
苏明远则显得随意很多,笑道:“科举嘛,玩玩即可,不必太过挂心,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陆兄说是也不是?”他显然对功名兴趣不大。
林慕白淡淡道:“功名如浮云,文章乃心声,慕白无意于此。”
他追求的是纯粹的文学境界,最重要的是,陆恒知道他家不愁吃喝。
三大怪杰更是态度鲜明。
唐不言头都不抬,嘟囔着:“考什么试,耽误画画…”
李醉打着酒嗝:“当官?哪有喝酒快活!”
周维农连连摆手:“不去不去,一堆俗务,哪有金石古卷有趣。”
谢青麟冷笑一声,没说话,但眼神中的讥讽显而易见,似乎觉得陆恒一个赘婿也想考科举,何况还是被休弃的赘婿,不自量力。
钱玉城则拍着胸脯:“陆兄要考试?缺什么跟我说,银子管够!”
孙彦也笑道:“陆兄若入场,必定又是佳话一段,孙某定当为陆兄好好宣扬一番。”
唯有卫道陵,皱着眉看了陆恒一眼,似乎想说什么“赘婿或有过赘婿身份的人,参考有违礼法”,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陆恒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心中对杭州才子圈的生态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他笑着对赵文博拱手:“多谢赵兄美意,若陆某决定下场,定当向赵兄请教。”
宴会又持续了一阵,众人或谈论诗词,或议论时政,或单纯饮酒作乐,丝竹管弦之声悠扬,琉璃灯盏映得满室辉煌。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愈发活络。
自陆恒坦然公开身份,他坐在这里,便不再是神秘莫测的“江不语”,而是那个曾被张家休弃,如今却凭诗才名动杭州的“潇湘子”陆恒。
目光交织在他身上,探究、审视、鄙夷,兼而有之。
“陆兄,”谢青麟把玩着手中玉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意,“听闻张家大小姐已自金陵返杭,声势浩大,你如今虽脱了赘婿身份,但故人归来,心中可还忐忑?”
他刻意拉长了尾音,引得几道目光暧昧地投向陆恒。
陆恒尚未开口,一旁的苏明远折扇“唰”地一展,朗声笑道:“青麟兄此言差矣!陆兄如今是‘潇湘子’,凭的是胸中锦绣,笔下生花,何须因过往琐事萦怀?倒是张大小姐,怕是要为错失明珠而扼腕了。”
他这话既捧了陆恒,又轻巧地将话题带过。
“聒噪!”
李醉直接拎起酒壶给陆恒满上,粗声道:“喝酒便是,管他张家李家,能写出《水调歌头》的,就是真豪杰!来,陆兄弟,满饮此杯!”
陆恒举杯与李醉相碰,一饮而尽,神色平静无波:“苏兄谬赞,李兄豪爽,过往如云烟,陆恒只向前看。”
他语气淡然,对谢青麟那点挑拨,不过是清风拂面。
正在此时,赵文博抚掌笑道:“佳酿需有佳人伴,诸位,且看谁来了?”
话音未落,香风袭人,环佩叮当。
以楚云裳为首的八大花魁,迤逦而入,瞬间夺走了满室光华。
柳如丝媚眼如丝,苏小小笑靥甜美,玉簪儿怀抱琵琶,颜潇潇落落大方……各有千秋,令人目不暇接。
陆恒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那道月白色的身影。
楚云裳依旧是那般清冷模样,只是在对上他视线的一刹那,那双秋水般的眸子迅速结冰,漠然移开,就像陌生人一般。
钱玉城立刻端着酒杯凑了过去,胖脸上堆满笑:“楚姑娘,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赏脸喝一杯?”
楚云裳身旁的司琴立刻上前一步,微微福礼:“钱公子,我家姑娘近日身子不适,需以茶代酒,还望见谅。”
声音清脆,态度却不容置疑。
楚云裳端起茶杯,对着钱玉城的方向略一示意,唇瓣几乎未沾杯沿,便放下了,全程未发一言,也未看钱玉城一眼。
钱玉城碰了个硬钉子,胖脸涨红,讪讪地摸着鼻子退回座位,嘟囔道:“不喝就不喝嘛!”
颜潇潇见状,眼波流转,却是袅袅娜娜地走到了陆恒席前,执壶为他斟酒,笑语嫣然:“陆公子,哦不,现在该叫潇湘子了!中秋那首《水调歌头》,真是写尽了离人心事,妾身每读一遍,便觉齿颊留香,敬您一杯。”
陆恒起身,举杯饮尽,客气道:“颜大家过誉,侥幸之作。”
他刚坐下,墨婉儿也款步而来,轻声道:“陆公子书法别具一格,飞白与瘦金融合,骨力与秀逸并存,妾身习字多年,受益匪浅。”
她亦是敬酒。
“墨大家勤勉,陆恒佩服。”陆恒再次饮尽。
连柳如丝也摇曳生姿地靠近,软语道:“陆公子大才,日后若得了好词,可别忘了如丝,愿以新舞相和。”
她靠得极近,香风浓郁。
陆恒微微后撤半步,神色不变:“柳大家舞姿卓绝,若有灵感,自当奉上。”
依旧是干脆地饮酒,态度客气而疏离。
陆恒虽然应对得体,但接连被几位顶尖花魁敬酒,还是引得席间诸多目光聚焦。
谢青麟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孙彦则若有所思地摇着扇子。
而这一切,落在始终冷眼旁观的楚云裳眼中,却如同火上浇油。
她看着陆恒与那些莺莺燕燕周旋,想到那枚出现在张清辞身上的玉扣,只觉心口堵得发慌,猛地站起身,对司琴低语:“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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