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玉城抬起头,看着陆恒,眼神里没有平日的嚣张,反而有些脆弱:“所以我才拼命花钱,请人吃饭,买诗词,维持着这个‘才子’的空名头。外面那些人,表面恭维我,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笑话我,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说到最后,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些许激动,但随即又颓然下来,“可我不在乎!真的,我要是在乎别人看法,早他妈找根绳子上吊了!”
陆恒看着他这番真情流露,倒是有些意外。
这位杭州城着名的纨绔子弟,内里竟也有这般纠结和渴望。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钱兄,心性率真,已是难,何必执着于虚名?做自己便好。”
“对啊!”
钱玉城猛地一拍大腿,似乎被陆恒这句话点醒了,刚才那点沮丧瞬间烟消云散,又恢复了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他能挣钱,我不花谁花?反正那钱几辈子都花不完,我花点小钱买个高兴,怎么了,毛毛雨啦!”
他这变脸速度之快,让陆恒一时语塞。
果然,不能用常理来衡量这位钱大少爷。
然而,下一刻,陆恒脑中灵光一闪,看着眼前这位“行走的钱袋子”,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有钱不赚,那是王八蛋啊!
自己现在正缺资金壮大沈七夜他们,还要为后续可能的商业布局做准备,这送上门的财神爷,岂能放过?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个堪称“和煦”的笑容,语气却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钱兄豁达,陆某佩服!不过,方才席间,众目睽睽之下,陆某帮你解围,保全颜面,这忙…总归是帮了吧?”
钱玉城一愣,眨了眨他那双被肥肉挤得有些小的眼睛,随即恍然大悟,胖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懂了!陆兄,我懂!”
他动作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看也不看就塞到陆恒手里,豪气干云地说:“一千两!一点心意,陆兄务必收下,以后我钱玉城在文坛…呃,在才子圈里混,还得仰仗陆兄多多照应!”
陆恒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分量十足的银票,指尖感受着纸张特有的质感,心中的郁结瞬间被一股实实在在的满足感冲散了大半。
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将银票妥善收好,拍了拍钱玉城的肩膀:“钱兄客气了,你我投缘,日后自当常来常往。”
钱玉城见陆恒收下钱,还允诺以后来往,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力握住陆恒的手:“好!陆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是我钱玉城第一个,不靠我家钱财,真心实意结交的才子朋友!”
两人在月色下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各自离去。
陆恒走在回小院的路上,夜风依旧微凉,但他的脚步却轻快了许多。
他摸了摸怀中那张银票,又想起钱玉城那副“人傻钱多速来”的模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情场失意,这“钱”途,倒是意外地顺畅了起来。
夜色深沉,杭州城北一处不起眼的民居内,油灯如豆。
陆恒与陈安对坐,桌上摊开着几张写满字迹的纸张,沈七夜如同影子般静立在一旁汇报。
“公子,沈先生给的罪证,都查清了。”
“张文斌去年强占城西绸缎商老周家的女儿,那姑娘不堪受辱投了井,老周告过官,被张家用钱和势压了下去,老伴也因此一病不起,年前没了,老周现在孤身一人,在码头独臂张那里做苦力,心中积怨已深。”
“张文绍上月纵马踏伤了南门卖炊饼的刘老汉独子,腿废了,至今卧床,张家赔了二十两银子了事,刘家敢怒不敢言。”
“还有东市开杂货铺的王氏兄弟,因不肯缴纳张文绍私设的保护费,铺子被砸,弟弟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至今未能痊愈……”
陆恒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冰冷。
这些罪证,比他想象的还要触目惊心。
沈寒川提供的线索,加上沈七夜等人如同梳子般将杭州城扫了一遍,将这些沉在底层的冤屈尽数翻了出来。
“这些苦主,敢上公堂吗?”陆恒问道。
陈安接口,语气带着商人的冷静:“光靠义愤填膺不够,张家积威已久,他们怕即使告了,最后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反而招致报复。”
陆恒点了点头:“所以,我们需要给他们底气,也需要给他们无法拒绝的理由。”
说着,他看向陈安,“陈兄,银钱方面……”
陈安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家父说了,一切听陆兄安排,这里是两千两,不够还有。”
“足够了。”
陆恒拿起银票,对沈七夜吩咐道,“七夜,你去见老周,告诉他,只要他肯上堂作证,这一千两是他的安家费。并且,我们保他事后安全,可以送他离开杭州,去一个张家找不到的地方安稳度日。若他还不放心…”
陆恒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就告诉他,这次动手的,不止我们,背后还有想让张家倒台的大人物。”
“明白。”沈七夜接过银票,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陆恒又看向陈安:“陈兄,刘老汉和王氏兄弟那边,劳烦你亲自去一趟。除了足够的银钱补偿,还可以承诺,只要张家倒了,他们以后的生意,我们会给予关照。告诉他们,推官孙默,是难得的不畏权贵、只认律法的青天。”
陈安点头:“晓之以情,动之以利,再给他们一个‘青天’的希望,陆兄此计甚妙,我这就去办。”
接下来的两天,在足够的银钱开道、周密的安全保证以及对孙默“青天”形象的渲染下,原本畏缩不前的苦主们,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积压的怨恨在希望和利益的催化下,终于冲破了恐惧。
老周第一个站了出来,他那身子在码头上风吹日晒显得格外沧桑,但此刻眼神却无比坚定:“我老周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那张家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告倒他们!”
有了老周带头,刘老汉和王氏兄弟也纷纷表态。
刘老汉老泪纵横,拍着大腿道:“我那苦命的儿啊,张家必须给个说法,我老头子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讨回公道!”
王氏兄弟中的哥哥咬着牙,恨声道:“他们砸了我们的铺子,打伤我弟弟,这仇不报,我们枉为男人!”
陆恒见事已成,心中暗暗点头。
喜欢霸总娘子和她的咸鱼赘婿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霸总娘子和她的咸鱼赘婿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