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杭州城内的氛围也因即将来临的秋试而变得紧张。
这日,赵文博亲自登门,邀陆恒赴宴。
同来的还有苏明远,依旧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摇着折扇,笑容和煦。
“江兄,明日我在云鹤间设宴,邀请城中诸位同好小聚,还望江兄赏光。”
赵文博言辞恳切,他如今对陆恒是真心佩服,加之秋试在即,也有意结交这位才学出众的“潇湘子”。
陆恒看着眼前这两位,一位是志在科举的官场新星,一位是交游广阔的风流雅士,心中微动。
他正想更多地了解这个时代的文人圈子,尤其是与科举、朝堂相关的事情,这无疑是个好机会。
他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赵兄、苏兄亲自相邀,在下岂敢推辞,明日定准时赴约。”
赵文博大喜,又寒暄几句,约定好时辰,便与苏明远一同离去。
送走二人,陆恒独自在院中踱步。
秋试、科举,这两个词在他脑中盘旋。
如今他已非赘婿之身,理论上拥有了参加科举的资格。
这似乎是一条通往权力,至少是获得一定社会地位的“正途”。
若能考取功名,或许能更快地积累资本,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甚至在与张清辞的对抗中,多一张底牌。
但他对大景朝的科举制度、朝廷派系,几乎一无所知,贸然下场,风险不小。
明日的宴会,正好可以探听一番。
翌日傍晚,华灯初上。
云鹤间酒楼因其独特的设计和中秋诗会的余韵,已是杭州文人雅集的首选之地。
赵文博包下了顶层最宽敞雅致的一个包厢,名为“揽月轩”。
陆恒带着沈渊和沈磐前往。
沈渊依旧沉默,腿脚不便,但眼神沉静,默默观察着一切。
沈磐则背着那根显眼的铜棍,如同一尊铁塔,忠实地跟在陆恒身后,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来到“揽月轩”,内里已是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陆恒一眼扫去,杭州城年轻一辈中有头有脸的才子文人,几乎到了大半。
四大才子自是核心。
林慕白依旧白衣胜雪,独自坐在窗边,气质清冷,仿佛与周遭的热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苏明远周旋于众人之间,谈笑风生,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赵文博作为东道主,正与几人认真讨论着什么,神色专注。
唯有谢青麟,坐在稍远些的位置,面容阴柔,自顾自饮着酒,眼神偶尔瞥向人群中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郁结。
三大怪杰也颇具特色。
痴画狂人唐不言缩在角落,手指沾着酒水在桌上比划,念念有词,对旁人不理不睬。
酒中诗仙李醉则早已抱着酒壶,喝得满面红光,眼神迷离。
金石博士周维农正拉着一个年轻的学子,滔滔不绝地讲着某块古碑的拓片,那学子一脸苦相,却又不敢打断。
三大“名家”也悉数到场。
氪金玩家钱玉城穿金戴银,努力想融入才子们的谈话,却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包装大师孙彦衣着光鲜,言谈风趣,正与几位仰慕他的女子说笑。
卫道士卫道陵则板着脸,眉头紧锁,似乎对场中某些“有伤风化”的言行十分不满。
陆恒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毕竟“潇湘子”江不语的才名,经过中秋诗会,已是无人不晓。
“江兄,你可算来了”,赵文博连忙迎上。
苏明远也笑着走过来:“不语兄,就等你了。”
就在这时,李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指着卫道陵,大着舌头道:“臭……臭道士!你……你皱个眉头给谁看?这……这里又不是你家祠堂!”
卫道陵脸色一黑,哼道:“粗鄙!放浪形骸,成何体统!若圣人见尔等这般模样,必痛心疾首!”
“圣……圣人?圣人也要喝酒!”李醉梗着脖子反驳。
苏明远赶紧打圆场,笑着将李醉按回座位,又对卫道陵道:“卫兄,李兄这是真性情,今日聚会,大家开心就好,莫要太过拘礼。”
他八面玲珑,几句话便将气氛缓和下来。
陆恒被引到主桌坐下,沈渊默默立在他身后阴影处,沈磐则抱着铜棍,像门神一样守在包厢门口,引得钱玉城等人好奇地看了好几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发融洽。
借着几分酒意,陆恒觉得时机已到。
他站起身,举起酒杯,朗声道:“诸位兄台,今日蒙赵兄、苏兄盛情,陆某有幸与各位同聚于此,在此,有一事需向诸位坦诚。”
众人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在下真名,并非江不语。”
陆恒环视一圈,缓缓道:“江不语,潇湘子,皆是在下化名,我本名陆恒。”
“陆恒?”有人低声重复,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陆恒继续道:“或许有人听过此名,不错,我便是此前杭州张家,那位被休弃的赘婿。”
“哗……”
包厢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和议论声。
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惊愕、好奇、探究,甚至还有几分原来如此的意味,齐刷刷地落在陆恒身上。
张家赘婿,那个据说差点烧了张家大院,在科举考场上大放厥词,最终被扫地出门的陆恒,竟然就是名动杭州的潇湘子。
这反差实在太大了。
钱玉城第一个按捺不住,他挤眉弄眼,凑过来贱兮兮地问:“陆…陆兄?真是你啊!哎呀呀,失敬失敬!那个…兄弟我冒昧问一句,你…你是怎么在张…张大小姐手底下,呃…全身而退的?那位可是个…咳咳,女中豪杰啊!”
他本想说“女疯子”,临时改了口,但意思大家都懂。
苏明远也摇着扇子,桃花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问道:“陆兄,张大小姐…嗯,听闻性情颇为独特,不知陆兄昔日在家中,是如何…嗯…自处的?”
这话问得含蓄,但潜台词和钱玉城一样,都充满了八卦的好奇。
连一向清冷的林慕白,都忍不住微微侧目,语气依旧平淡,但问出的问题却让陆恒差点噎住:“陆兄曾与张大小姐朝夕相对,不知可曾窥得其经商之道,或有其他异于常人之处?”
这问题听着文绉绉,实则更狠,直接问人家前妻有什么怪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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