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车队伍在滇乐县略显喧嚣的街道上又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日头渐高,空气里浮动着尘埃和市井的燥热。眼见前方不远处就是县衙那熟悉的朱漆大门和石狮子轮廓,甚至连门口几个懒散溜达、与路边摊贩讨价还价的衙役身影都清晰可辨,众人心头绷紧的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些。年驰安长吁一口气,抹了把额角的汗珠:“快了快了,进了衙门交了差,这趟镖就算成了定海神针,任他什么妖风也吹不动!”
就在这“临门一脚”的当口,异变陡生!
一阵沉闷而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滚雷般从队伍后方席卷而来,踏碎了短暂的安宁。众人惊愕回头,只见一股红褐色的洪流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那是清一色穿着红褐色号衣、胸前背后印着硕大“兵”字的府兵,目测人数可能有百人之众!他们训练有素,兵分两路,铁蹄翻飞,眨眼间便如铜墙铁壁般,将我们十几二十号人和几辆镖车死死围困在街道中央。尘土飞扬,杀气腾腾,刚才还熙攘的街面瞬间被清空了大半,只剩下惊恐躲避的百姓和无数双惊疑不定的眼睛。
“我的老天爷……”贺福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
年驰安副总镖头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豆大的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他慌忙滚鞍下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领头的军官连连作揖:“各位军爷!军爷息怒!这…这是何故啊?我们是‘安远镖局’的,走的是正经镖路,路引牌照俱全!这趟镖更是滇乐县衙亲自托付,押送的是青云县衙发来的紧要物资!绝无半点不法之事啊!”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搬出县衙的名头来压阵。
然而,领头的几个军官策马停在队伍最后方,对年驰安的辩解置若罔闻。其中一个身材魁梧、面皮黝黑如铁的军官(大概就是这群人的“统领”了)眼神冷厉如刀,扫过我们这群待宰的羔羊,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生铁摩擦:“拿下!胆敢反抗者,就地格杀!”
冰冷的命令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我和苏映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苏映雨紧抿着唇,秋水般的眸子寒光闪烁;南舞俏脸含煞,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却被苏映雨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绿萝被府兵粗鲁地从马车里拽出来,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挨着李清露,娇小的身躯微微发抖。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后背瞬间湿透。反抗?那是自寻死路!我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飞快扫过周围虎视眈眈、刀枪出鞘的府兵。年驰安第一个扔掉了腰间的佩刀,动作带着认命的颓然。其他镖师见状,也只能咬牙,叮叮当当地将兵器丢在地上。我身边的府兵见我迟疑,凶神恶煞地瞪过来,手中的长枪几乎要戳到我脸上。我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苏映雨,她几不可察地对我微微摇头。我咬牙,解下腰间的紫雨剑,递了过去。冰冷的剑柄离手,仿佛连带着抽走了我一丝底气。
我们像一群待审的囚犯,被粗暴地驱赶着步行。每人都被两三名府兵贴身“照看”,刀尖在侧,禁止交谈。连眼神交流都变得困难而危险。队伍在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前行,只有杂乱的脚步声和府兵粗鲁的呵斥。我心急如焚,不断猜测:是那死胖子!肯定是他!这阵仗,他果然是不好惹的主,这下麻烦大了!
我一边踉跄前行,一边努力观察四周。府兵当街抓人,动静如此之大,引起了巨大轰动。我眼尖地发现,刚才县衙门口那几个溜达的衙役,此刻正像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朝着县衙方向狂奔而去。好!报信去了!我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尽管被推搡着走得飞快,但押着这么多人还有镖车,速度终究有限。没走出多远,队伍再次被迫停下。
前方路口,滇乐县太爷带着二三十个衙役气喘吁吁地拦住了去路!这位县太爷头戴乌纱,身着绣獬豸纹的月白色蟒袍,玉带束腰,本是官威赫赫。然而此刻,他那张粉白面皮涨得通红,细长的三角眼因愤怒而眯成了一条缝,薄嘴唇紧紧抿着,透着一股子阴柔的戾气,显然是气急败坏赶来的。
那位面皮黝黑的府兵统领策马上前,在县太爷面前利落下马,动作倒是规整地行了一礼,语气却硬邦邦的毫无敬意:“卑职见过县尊大人。不知大人何故阻我去路?”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县太爷,带着明显的审视和不耐烦。
“阻你去路?” 县太爷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起来,他指着被围困的我们,手指都在哆嗦,“本官倒要问问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为何无故锁拿我滇乐县衙的押镖队伍?他们押的是我衙门的紧要物资!你府兵何时管起地方治安押运了?!”
府兵统领浓眉一拧,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无故?哼!他们当街行凶,重伤我家公子!此刻公子性命垂危!你说该不该拿?”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我们,最后竟带着刻骨的恨意,精准地落在了我和几位姑娘身上!
轰!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重伤?性命垂危?那小胖子明明只是皮外伤!我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毒计!他故意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就是为了此刻的诬陷!我心底一片冰凉,身边的姑娘们也是脸色煞白,彼此交换着惊恐忧虑的眼神。南舞气得浑身发抖,沈翠风紧紧咬着下唇,李清露则担忧地看着我。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位看起来怒气冲冲的白脸县太爷身上了!我绝不能放弃这当众辩驳的机会!趁着府兵注意力被县太爷吸引的刹那,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
“大人明鉴!我们没有杀人!更没有重伤谁!是那小胖……哦,是知府公子自己斗鸡死了,硬要诬赖我们!起了冲突不假,但绝无重伤之事!他那点伤……连筋骨都未损!这分明是构陷!是讹诈啊!”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街上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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