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丝绒,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苗族村寨。那深沉的黑色仿佛有魔力,将世间喧嚣尽数吞噬。
一弯新月挂在树梢,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给村口那条泥泞的土路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边。
就在这万籁俱寂之时,一辆斑驳的黑色木质马车,吱呀作响地驶入了老街边缘那片宁静的苗族村寨。
车轮碾过村口略显泥泞的土路,扬起些许微尘,惊动了路边几只正在悠闲踱步、准备归巢的鸡鸭,它们扑棱着翅膀,嘎嘎叫着四散奔逃打破了村寨的沉寂。
马车在村寨中央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下停稳,榕树巨大的树冠像一把天然的绿伞,洒下斑驳而清凉的树影。
知世轻轻推开车门,先探出一只穿着绣花布鞋的脚,小心翼翼地踩在沾了点湿泥的车轮上,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着落脚点,然后才慢慢起身,扶着车门框下了车。
落地时,脚下的泥土微微有些松软,带着湿润的土腥气。
她环顾四周,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白日的草木清香,而是夜晚特有的、带着些许潮湿泥土和植物夜香的气息,还有一种属于山野村寨的、难以言喻的淳朴与安宁。
几间青砖砌成的平房在月光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错落有致,飞檐翘角上似乎还停着几只夜行的鸟雀,偶尔传来一两声细弱的啾鸣。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跳跃而破碎的光点,如同流动的碎银。
车夫,一个皮肤黝黑、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下了马车,熟练地牵着马,低声哼着不成调的山歌,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穿着苗族服饰的中年妇女提着一盏昏黄的马灯,从平房里走了出来。
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她,她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髻,插着几支银色的发簪,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她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像是被岁月精心雕刻的纹路,显得格外清晰。
“嘿,老王,你今天又有生意了。”中年妇女用带着浓重乡音的云南话,和车夫搭话,语气里满是好奇。
“是啊,在河口镇拉了个女孩来这里。”车夫一边应着,一边拍拍马儿的脖子,示意它走。
“哦?去老街啊?听说那边最近生意不错,来了不少外地人。”中年妇女点点头,
又朝知世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打量,“这女孩看着文文静静的。”
“是啊,看着是。”车夫随口应了一句,
中年妇女与天宫园美交谈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车夫牵着马,慢慢悠悠地转过弯,消失在了树林的深处。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渐渐远去。
马车走后,村寨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狗吠。
中年妇女停了一小会儿,似乎在确认车夫和田中一郎、天宫园美走远了,才转回身,脸上和善的笑容更加明显,带着一种自然的关切,向刚刚还沉浸在村寨初印象中的知世走了过来。
她将马灯凑近了一点,光晕照亮了知世略显疲惫的脸庞,那双眼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女孩,”她放缓了脚步,停在知世面前,声音温和,“你一个人来的?”
知世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微微一怔,随即礼貌地回过神来,微微颔首:“是的,大婶。”
“哎呀,别叫大婶,叫我阿妈就行。”中年妇女摆摆手,笑容可掬,“看你也是个外乡人,天色不早了,该找个地方落脚才是。”
她顿了顿,直接切入主题,语气真诚而直接,带着山里人特有的实在,“那,女孩,我问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知世”,
“从哪里来的呢?“
“从石屏县来。”
“来这里做什么?“
“石屏县的头面人物派我来这里收集情报,抵抗外侮。“
知世的话语简洁,带着必要的模糊。
妇女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亮亮的,直视着知世,像两泓清澈的泉水,充满了好奇,但并无恶意。问题一个接一个,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近感,如同山间的溪流,自然而直接。
知世看着她淳朴的面容,感受着那份直率的关怀,昏黄灯光下她布满皱纹却真诚的脸庞,心中的些许陌生感和警惕也消散了不少。
知世定了定神,在月光和灯光交织的光线下,一一回答了那些她认为无伤大雅的问题。
她不再追问细节,而是轻轻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随即,她非常自然地抬起手,指向不远处那一排略显陈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平房。
那些房屋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灰白色,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辣椒和玉米,透着生活的气息。
“好了,别在外面站着了,”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天都黑透了,露水重得很。你先去我家里住下吧,就在那棵老槐树后面,一间带窗的房间,干净又安静。你一个姑娘家,住在我家也安心些。”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给你烧了热水,你先洗个澡,暖暖身子,驱驱寒气。”
说完,她不等知世多想,已经利落地转身朝着自家平房的方向走去。
昏黄的马灯在她手中轻轻晃动,灯光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温暖的光晕,照亮了前方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也照亮了她忙碌而热情的背影。那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坚实可靠。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催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暖:“快跟我来,我给你指路,别磨蹭了,夜深了,山里凉气重。”
知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的背影。马灯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影,却异常温暖。那光芒仿佛有一种魔力,驱散了她心中积攒的寒意。旅途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而对未知的恐惧却在这样的温暖中渐渐消融。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远处飘来的炊烟味,最终决定跟上这位热心的阿妈。
她的脚步在月光下踏过湿润的泥土,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让她更加深入这片宁静而充满神秘感的苗族村寨。
平房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那些青砖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层层叠叠地依山而建,像是一个个未知的怀抱,等待着她的到来。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夜色宁静。
阿妈家的房间虽然简单,却收拾得井井有条。木制的窗棂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摇曳的竹影。
热水澡洗去了知世一路的风尘,温暖的水流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换上阿妈递来的干净粗布衣裳,那带着阳光气息的布料贴在皮肤上,让她感到久违的安心。
房间里只有一盏小油灯和墙角的老式闹钟。滴答、滴答……”的钟摆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这个异乡的夜晚打着节拍。
知世躺在散发着淡淡樟木香气的床板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
旅途的疲惫终于将她拉入梦乡,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她开始了在异乡的第一晚。
房前树木的影子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守护着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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